今天刷朋友圈时发现大家都围绕着一个“四年一次”的主题,还以为跟上次“立扫把”一样又是一个什么我不知道的梗,于是马上抛出了我傻傻的疑问。不待朋友回复我便又秒懂了:哦,2020年2月29日,四年才有一次的闰年。
于是想着我要不要也发点什么跟风一下,可是又想不出天天离群索居有什么可发的。我便翻着自己的朋友圈想看看四年前的今天,也就是2016年2月29日的时候我在做什么,然而翻到底也才2016年4月份的事。我不禁陷入了回忆的漩涡中。那一年2月的最后一天,我们还没有过完正月,也绝对想不到四年后的同一天会因为抗击瘟疫而在家里画地为牢;那一年2月的最后一天,我还是一个研一的学生党,也绝对想不到象牙塔里的我有一天也会因为生活的压力而愁云满面;那一年2月的最后一天,我坐在教室躺在寝室或是浪迹于某条川流某处湖畔,也绝对想不到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的我也会因为踽踽独行而顾影自怜……
这世界变得太快了,快到时间在带走云烟的同时也在带走我们的过往,在带走过往的同时也在带走我们的记忆,在带走记忆的同时也在带走我们的感情——当然也带走了我们的羁绊。我静坐于家中,突然感到很害怕,时间会不会也悄无声息地带走我。还记得以前看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时候,总是讶异于自然的力量怎能如此强大,以至于人只要稍微一个疏忽,便会被无穷的蚂蚁无形的飓风无期的暴雨所吞噬。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崩塌。慢慢地才知道,这里的自然就是时间,和自然对抗就是和时间对抗,而这是永远也不会得胜的——以任何一种形式都不可能。时间带来了一切,也带走了一切,只留下无尽的孤独,百年的孤独,永恒的孤独。而布恩迪亚家族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缩影而已。
窸窸窣窣地,孤独又在时间中匍匐而来,让我不寒而栗。既然知道我们终究是会被打败的,可是生命又不能骤然停止,那么我们该如何作犹斗之困兽呢?尼采说:对待生命,你不妨大胆一些,因为我们终究要失去它。尼采是超人,我是凡夫俗子,当然学不来。古人说“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可是我更没有李白“斗酒诗百篇”的天赐异禀,遑论“与尔同销万古愁”。我思来想去,不得要领,一阵风给我吹来了四年前的记忆——那是独墅湖畔的清谈,东吴门边的畅饮,桃花源的朵颐。
朋友之珍贵在于保存了对方最不经意间的举手投足,待你已经遗忘殆尽的时候又轻轻地跟你讲起,像是归还一件寄存已久的珍宝。还记得上次一位很久没有联系的同学加我微信,第一句话就是“久违了刘珅同学,欠了你18年的5毛钱,总算可以还给你了”。我先是一惊,旋即带着无数的疑问,最后几乎是泪眼涔涔地跟她聊了好久,才知道我小时候有这么多的趣事,早已消失在我的记忆里,却在一位故友那里完好无损地保存着。最后我跟她说“真的谢谢你,让我找回了一段如此珍贵的回忆”。
可是朋友终归是奢侈品,越长大越发觉知己难觅。有人说人一辈子大概会遇到2900多万人,可是真正能成为朋友的却寥寥无几。友直,友谅,友多闻。不知是因为我对于择友要求太严苛,还是因为我本身孤清,所以总觉得真正能交心的朋友实在是太少了,也就自然而然地少了很多替我保存记忆的人。当然时常会感到孤独,却总是用各种箴言来安慰自己。还是尼采的话:一个人需要朋友是因为他无法单独。只要一个人需要朋友,他就不太能够成为一个朋友——因为这种需求把别人贬为一种对象。只有能够单独的人才能够成为一个朋友。友谊不是他的需求,而是他的喜悦;那不是他的饥渴,而是他想要分享的丰富之爱。
那么按照尼采的话,朋友竟是可有可无的了。然而不管怎么说,对抗孤独的日子里,还是学着和自己温暖相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