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迪克舔了舔自己的大拇指,然后将它竖立在风中,他想通过口水在手指上消失的速度来判断风速,彼得叔叔是这样教他的。他谨慎得像一只觅食的兔子,完全忘记自己正在扮演鹰的角色。
“第一次会很难,这很正常。就像你第一次和那位印第安姑娘上床一样。”彼得依靠在巨大的杉树上喝着酒,手里拿着那只由骆驼胃制成的水袋通常被彼得装满了酒。
巨大的杉树高耸入云,脖子不够长的人是无法将头仰出一定角度去观望树顶的。胡迪克就趴在杉树的底部,他将凸起的树根当作步枪支架,枪口对准着远处的峡谷入口。
“不用替我担心,这并不是我的第一次,就像我和那位印第安姑娘。”胡迪克反驳道。他将惠特沃斯步枪向肩膀靠了靠,来表示自己的信心。
“拿枪和拿弓可不一样。”彼得反身卧在胡迪克身边,“你要感受到它和你融为一体。”彼得一边说一边抚摸着惠特沃斯步枪独有的瞄准镜。 那是一只比枪身短不了多少的瞄准镜,将近1000码的射程让它成为枪身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你发现他们了嘛?”彼得一边拿着他那航海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峡谷入口一边询问着胡迪克,说话的方式好像是在进行一场考试。胡迪克保持沉默,他还没有答案。
“在那边!”
胡迪克顺着彼得手指的方向寻找,看到了一队人马。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大块头,腿下的马好像被他压得生命垂危,大口喘着粗气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处境。队伍的中间是一群黑人奴隶,赤裸着的上身露出新旧交替的伤疤。队伍最后是一位身材矫健消瘦的男人,穿着和领头人一样的牛仔服,头顶着翻牛皮宽边帽,不同的是他的温切特斯特步枪是扛在肩膀上的。他们行走到峡谷中间的小溪旁停了下来,黑人奴隶和马一起被拴在了树上。
“你在这不要动,等我移动到他们的右侧。”彼得收起他的望远镜。
彼得在丛林中移动时自如得像一只猴子,而胡迪克无心注意这一点,他通过瞄准镜死死地盯住那一队人。
溪水可以解白人壮汉身体之渴,却浇不灭他的欲望之火,这点通过他伸向裤裆的手和对黑人女子邪恶的微笑不难判断出来。只见他将一名黑人女子解绑并推倒在地上,鞭子如雨点一样落在了这可怜的女子身上,绝望的哭喊吓得林中的鸟儿四散奔逃。对她身体的摧残好像可以让她忽略即将到来的心灵之苦,即便这种对尊严的践踏是毁灭性的。显然白人壮汉就想在空地上强暴这女人,他准备让身后的奴隶们共同见证这一刻,就像国王加冕时那样隆重。女人的尖叫就好似加冕典礼上的乐曲,随着乐曲趋于高潮,壮汉慢慢的脱下帽子和上衣,那一刻他似乎要向四周行礼,脸上浮现出的微笑好像在诉说他所要做的是对女人的怜悯和施舍,而这种怜悯和施舍让自己变成了世界的主宰,站在了宇宙的中心。
胡迪克通过瞄准镜焦急的寻找着彼得。该死的,你到底有没有到达你说的位置?!
砰!一声枪响!
胡迪克向白人壮汉开了枪。
不知道因为紧张还是愤怒,子弹没有击中要害。它从壮汉的左脸颊飞入,从右脸颊飞出,就像游乐园中玩具枪击中了水气球,霎时血水喷溅到黑人女子的身上。白人壮汉捂着嘴倒在地上,因为漏气的嘴发不出声响,他只能用另一只手捶打着地面来发泄突然降临的疼痛。
胡迪克迅速隐蔽在巨型的杉树后面。他掏出火药和子弹,用自己最快速度装填入枪口,他要用最短的时间射出第二枪。可当他再次架好枪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刚刚倒地的人了。
峡谷的空地上安静的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有晕倒在草地上的黑人女子在告诉胡迪克刚才确实开过枪。
不知什么时候,黑人奴隶们被松了绑。他们有的手上拿着石头,有的手上拿着木棍,排成一排向胡迪克所隐蔽的山坡缓慢移动过来。
“这群狗娘养的!”胡迪克心里暗暗骂道。
他向走在最前面的黑人脚下开了一枪,溅起的尘土起到了很好的警告效果,奴隶小队停下了脚步。不幸的是,第二枪的火光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当胡迪克再一次从杉树后露出头来的时候,躲避在山下的牛仔兄弟向他作出了强有力的回击。温切斯特步枪的声音,子弹伴随枪声音扎进了胡迪克面前的土地里,溅起的泥土激起一股热浪钻进了胡迪克的嘴里。
胡迪克缩回了头,哭丧着抱怨道:“见鬼!这比吃了一整瓶胡椒面还让人恶心!”
很明显,胡迪克已经在对手的射程之内了。胡迪克一边心中谩骂着彼得,一边寻找自己可以拉开距离的路线,他希望可以延续射程的优势,尤其在不知道对方位置的时候。
不知道彼得是不是因为酒精中毒昏倒在了半路。真应该把他那酒壶扔进篝火里,这样还可以少拾一些木材。不知道海尔曼家族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个酒鬼,我不敢相信这样一个酒鬼射击时手一点也不抖,拜托你快点做点什么,我要被打成筛子了!胡迪克一边撤退一边祈求着。
山下白人两兄弟利用温斯特步枪不用换弹的优势,连续向胡迪克射击。子弹呼啸而来,就像冬天山中的北风一样伴随着着可怕的声音。
1、2、3、4、5,加上第一发,6,还有4颗!胡迪克一边躲避着子弹一边向山上移动,他没有忘记彼得告诉他的话:要记住对方的子弹数。
一块巨大的裸露出地面的石块给了胡迪克庇护,子弹飞近的声音软弱又无力,胡迪克判断出他已经在对方的射程范围之外了,他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让一名射手有时间重新填装子弹是任何一名对手所不想看到的。
白人兄弟认识到了这点,他们一边交替射击一边向前移动。温切斯特步枪采用杠杆换弹的原理,每击发一次就要向下扳动枪机从而上膛子弹,这种设计让使用它的人无法匍匐在地上,从而大幅降低了远程射击的精准度。他们咆哮着驱赶黑人奴隶向山上前进,对胡迪克形成了半包围。
“这回我可来真的了!”胡迪克一边说一边扣动了扳机。子弹正中领头黑人的脑门,在脑后钻出了一个大窟窿。胡迪克的枪法使得黑人奴隶们害怕地躲在了树木和石头后面,就像年幼的岩羊躲避白头鹰那样不敢发出一声动静。
砰!躲避起来的黑人又被击中了,但这回是来自背后的枪声。
“喂!一个活着的人值5块,而死了只值2块了!”瘦子向壮汉喊道。
被打穿嘴的胖子张了张嘴只发出了噗噗的声音。愤怒就像吗啡让他忘记了疼痛,但漏气的嘴想要说一句完整的话就不那么容易了。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搭档,他不在乎,一名黑人又被处决了。
黑人奴隶们绝望地站在半山腰,不管朝向哪一面,相反一面将要面对的都是死亡。手里的石块和木棍只能在精神上给予他们安慰,就像作家手中握着没有墨水的鹅毛笔。
砰!一声沉闷的枪声从小溪上游的岩石后面发出。不同于其他枪声,沉闷而又笨重的声音像是一个巨人放了一个屁,随后冒出的浓烟更加夯实了这一比喻。胖子的腿被击中了。
一名黑人率先做出了决定,他疯狂的向山下冲去,面目狰狞的犹如一头饥饿的美洲狮。他扑在胖子的身上,将木棍钉进了他的喉咙,即使子弹从侧面射入他的腹部没有松开他的手。这无关于生存,是发自内心深处为了自尊的反抗,为了自己活着的尊严付出了死的代价。
瘦子面对其他黑人的袭击只能选择逃跑,他向马匹的方向奔去。这种逃跑在黑人奴隶们的眼里就像猎物的呼唤,反抗带来的尊严此时胜过了活着的生物本能,他们狂叫着冲向了他们的猎物。
就在马上要抓住‘猎物’脊背时,枪声从峡谷的入口传来,两名反抗的奴隶倒在了血泊中。枪声就这样不规律的越来越近,黑人奴隶们马上到手的狂欢变成了葬礼,他们像苍蝇一样四处逃窜。从峡谷入口赶来的四名牛仔在马背上进行着追杀游戏,他们面无表情,表现出来对这种游戏早已习以为常。
被救的瘦子张开双臂欢呼着,高兴让他忘记了胡迪克的位置,这种错误是没有改正机会的。正中心窝,子弹就这样在胸脯上留下了一个洞,这种洞以后成为了胡迪克特有的签名。
随后赶到的四位牛仔同时发现了死去的胖子,空地上每一处证据都表明了胡迪克和彼得的存在。
胡迪克很担心彼得,在平地上近距离没有骑马的劣势是无法用枪法弥补的。但很快,去寻找彼得的牛仔的一脸疑惑让胡迪克放心了下来。
“该死的!难道他又扔下了我?!”胡迪克的欣喜很快变成了焦虑,他咒骂着继续向山顶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