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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村庄突然被尖叫的声音划了个缝。随着脚步的匆忙与呼救的喊叫,村庄终于蹿出些动静来。
“我就回去喝口水,走到门口就看见她躺在路边,嘴里还哎吆哎呀的叫着”,
王大娘吐了口满是冒着泡泡的吐沫继续向左邻右舍说到,“那时候她还清醒,还知道哎呀哎呀地叫着,这次倒好,倒家里啦也不知倒了多久,120车上的医生都直摇头。”
他那一家人也真是够心大的,上次多亏你发现,住了俩个星期的医院回来了,这才回来三天不到,又摔倒了。
呵呵,这那是心大啊,都九十多岁了明知道老人闲不住离不了人,还独自留他娘一个人在家,这分明是有想法了。
几个五六十岁的妇人你一言我一语,挤眉弄眼地窃窃私语。正在说的起劲时,屋内的哭声打断了她们。
“娘啊娘啊,闺女不孝啊,没能见你最后一面啊,
娘啊娘啊,我这也是没办法啊,我那小娃两口子都要上班孩子我不带没人带啊!
娘啊娘啊,我这才走俩月不到,你咋就说走就走了呢?我送你回来的时候和你说了多少遍,不要乱跑不要乱跑,你咋就不听呢。
娘啊我的亲娘啊,你说走就走,都不肯让我见最后一面啊,我连夜赶回,一路上念叨,就盼着再让我见你一面啊。
娘啊娘啊,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你是不是怪我顾小的不管你了,你就不肯见我一面啊,娘啊娘啊…”
唉,这是她老闺女回来了吧,都七十好几了,在哭下去估计身体也顶不住,走进去拉她起来吧。
说着几个人进去了,他们看见灶屋门口立着几个人,靠在门框的正是去世的老人的儿媳妇王大梅,正手舞足蹈地像另外几个人委屈地说道“你看这雨一下就是一个月,好不容易晴了两天,谁不赶紧收庄稼,家里就我和老李,你们说哪有空专门要抽个人伺候她,跟在她屁股后面一步不离,谁能做到,偏偏她还爱折腾,人家李婶不到九十岁就老老实实地呆着,孩子们给她端吃端喝倒也没什么,哪像她九十好几了到处跑,就睡觉那会儿消停下。你们说,我是给她安眠药让她呼呼大睡还是不收庄家了在家看着她,我们是农民,一年到头就靠这两季,麦季裹着本,就盼着秋季能收成点,结果这老天爷没日没夜的下,不趁着晴天收了我们难道要眼睁睁地看庄家烂地里吗?”
周围几个也大都上了年纪,不住地点头表示理解认同,毕竟大家都知道老太太的状况,更知道农民的艰辛。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咱农民就是靠那点地活着的,不能和那些打工人比,听说人家一个月收入就顶咱一季的收入了。
这话可说到王大梅心里了,刚才还靠在门边上说话,现在就直起来了身体说,可不是嘛,人家女儿的孩子有出息,能挣钱,不靠这两亩地,可是她都不愁吃喝了,她身为女儿明知道她娘离不了人,我们家又是这种状况,她不该多守守吗?还往大城市里跑,带孩子咱农村就容不下孩子啦?
“唉,各有各的难,好在老人年纪也大了,虽然走了也是喜丧,也没什么的。”
人中也有打圆场的。另一个人也跟着说“是啊是啊,年纪大了,也吃了啥好东西了,实话不好听,走了大家都轻松了,她也不遭罪了。”
人群中,又是一片赞同的声音,纷纷说着“是啊是啊”的话。
倒是屋内,几个人把老闺女拉了起来,给她拿了一张凳子,毕竟年纪大了,也没休息好吃好的,大家都是相似的年龄,倒更容易共情,也容易知道利害。
老闺女虽然声音低了下来,可心里也委屈了,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她确实委屈,一边是亲娘,一边是孩子,她都七十岁的人了,只能顾一头啊。每次打电话回来,就想提醒着哥哥多留意一下娘,可是就开了一次口,就被“你不放心你来看”的话噎得吱不出声来。
年轻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怕,大不了自己来。可现在不行,她老了,一边是嫂嫂不能得罪,一边是孩子观念有差异。之前她想过把孩子留老家,这样老小都能兼顾到,可儿媳妇不愿意。
此刻的她除了在经受失去亲娘的痛感外,还正深刻地遭遇着“老了难”的困境。无论她思来想去怎样谋划,都不能解决现有的处境。
老了难,老了是真难啊,还是说不出口的难。想着想着,泪水就像这之前的雨水一样,嗒嗒地落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