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我说出一位最喜欢的古人,那么非唐宋八大家之苏东坡莫属。苏东坡才华横溢,诗书画冠盖古今,他为人真诚坦荡,性格开朗豁达,为官务实清廉,有着高尚的人格魅力。所以,能循着苏子的足迹旅行,乃心向往之。岁末,假日有暇,坐车前往七十公里外的黄州游赏。
黄州乃当年“乌台诗案”后苏东坡的贬谪之地,算来距今已近千年。千年时光悠悠,山形依旧,只是其间有多少朝代更迭,又涌现出多少英雄豪杰?
下了动车,再乘车往黄州东坡赤壁。从车窗望去,黄州与他城别无二致,一样的灰色楼宇,一样的繁华街市。我寻寻觅觅,何处是苏轼曾躬耕垄亩的东坡?何处是苏轼陋居的雪堂?何处又是东坡竹杖芒鞋穿林打叶的沙湖?想要追寻苏子足迹,已是无凭,只能在内心里遥想黄州当年模样。
东坡赤壁北面一山陡峭如壁,因山石颜色赤红,故名“赤壁”,而今已成赤壁公园。进得园内,觉处处静谧雅致。已是农历数九,木叶未脱,幽篁疏竹,苍翠依旧。但见苏东坡塑像静立于公园中央,园子东西两侧是长长的碑廊,西边一湾池水波澜不惊。亭台楼阁依山势而筑,横江馆、涵晕楼、栖霞楼、酹江亭、二赋堂……多重修于清代,亭阁之内有苏子手迹影印,及历代文人墨宝碑刻。
从北宋至今已历千年,千年光阴斗转星移,长江历经了几番改道。站在赤壁公园最高处的栖霞楼上,已看不到苏子《前赤壁赋》里“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的烟波浩渺,看不到《后赤壁赋》里“江流有声,断岸千尺”“山鸣谷应,风起水涌”的绝美,亦看不到《赤壁怀古》里的“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壮观,有的只是眼前池水风静縠纹平。
苏轼以带罪之身被贬黄州,日子过得艰困拮据,正如《寒食贴》所云“小屋如渔舟,蒙蒙水云里。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更兼是祸起文字,所以他渐渐谨慎“轼去岁作此赋,未尝轻出以示人。”然而,经此剧变,苏子心性更加淡然洒脱,诗词歌赋恣意汪洋,下笔有如神助。
苏子言:天地之间,凡物各有自己的归属,若不是自己应该拥有的,即令一分一毫也不能求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告别了东坡赤壁,耳边是市声攘攘,心底唯念苏轼“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潇洒豁达。我辈庸常,能学苏子洒脱之一二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