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挺尸的第四天,门外阳光温暖,果实丰收。
妈妈又照例过来敲门叫我起床。
“英子啊,桓城走了就走了呗,你咋还把自己囚住了。”
她不明白我有多么在意桓城。就像我永远也不明白作为母亲的感觉。
头蒙被里,捂住耳朵“别敲了!家里都不能给我一点安生的感觉吗!”
睡过了许久,朦朦胧胧听见门外有抽泣声。
不耐烦地打开房门,她瘫坐地上像是无能为力扭过头不看我。
“行了行了,老子照常吃饭。”她勉强抬头,现在的她看起来真的好老啊。
饥肠寡肚的我嗅着久违的饭菜味眼里落了滴水“哼,老子要活的好好的。让你丫的瞅瞅老子没你也过的安生。”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看着门外孩童嬉闹,猫狗打架。
也翻出了一条碎花裙想学着扭扭捏捏的样子在葵花田里拍照。
时日渐久,大姑娘的样子学有所成,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提亲。
背地里都被我婉拒。
理由很简单:不孕。
风言风语就像草种一样,飞满了我所在的村庄。
我娘也知道了,狠狠地用草芥甩我,第一次见她那么气急败坏。
俩人都眼泪眼眶里打转,她甩着甩着眼睛一糊倒下去了。
“俺娘咋样”大夫摊摊手,以前总哭的的旧病史加上视网膜脱落,可能失明了。
那天,我抱着她头一次感觉我也挺在乎她的,就像恨意都烟消云散化为亲情的露珠疯狂滋养我干涸的心土。
就这样,心土上葵花也要开了。
离桓城哥走了也时隔半年了。
有个瘸腿老汉来给他儿子提亲,家业不大,却井井有条,人不是特别俊,但口口叫好。我妈不住地瞟向我,她好像很中意这户人家。
我抬头看看天空,眼泪也流不出来了,说声好。
嘴里蹦出四个字“明日提亲。”
便回房了,趴床上听着外面两个人亲家亲家地叫着,心里现在只有一点波澜,不是喜也不是悲。
他们着急的样子恳求,后天我就要去新家了。
家里就这一失明老母。
他们也答应了说可以带她一起。
我结婚证上笑的很开心,因为,我长大了。不为别的,只为现实。
又过了很久才知道,老母和瘸腿老爸是旧相识,只因我爸看中当时又名利双收就被迫被拆散。我爸玩够了又离了婚去外地找别人去了。我模糊的印象中爸爸只有一来看我,好像是过年前一天我上小学的那年,后来翻到照片,我勉强地笑着。
当时我怯生生地靠近那个陌生人,叫着爸爸来换取他的好吃的东西。
那年也是他赠我终生不孕的时候,刚见面就送我这份大礼。
吃完饭带我去玩他喝醉了,大雨磅礴的路滑,一个小孩就这样牵着一个酒醉的人在路上走着,我摔进脏水沟里哭的不像样,沿路一路找过来的妈妈第二天离了婚。
我大病两个月下体不舒服,医生诊断说可能被污水泡的时间太长。
疼的难受的时候老母一直抱着我打止痛针对我说“乖娃不怕,难受找妈,睡了就好,那是甜话。”
这童谣伴了我好多年。现在才大体明白意思。
现在的老公对我很好,不孕也治好有了孩子。我也感受到做母亲的酸甜苦辣都是用爱和心血化成的奶水抚育孩子长大。
我说我恨你,是的,我恨你,桓城,我恨你,爸爸,我恨你,妈。可是妈,看在你那么爱我的份上,爱大于恨,我原谅你了。
桓城,感谢你,让我知道,并不是一厢情愿就可以走到一起的,爸,感谢你,感谢你走了,让我和我妈解脱。
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娃娃不哭,妈妈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