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新年第一天刚刚结束后的一分钟之后,我仍不肯睡去

此时此刻已经是新年的第二天了,我又像昨天晚上一样,不肯睡去。

今天回岳西老家,看望受伤的父亲。

实际上,我刚到医院,待得不到一分钟,就离开了,跟着弟弟去见了两个初中的老师。

此刻我不肯睡去,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刚刚尝试看书,不行。闭着眼睛冥想,不行,我想还不如开始写吧。

想过也许写的并不是自己真心的话,我经常写的不是真心想说的不是能打动自己的东西,这竟然让我有时候有些抗拒快速的书写。快速的书写总是会让我的思想跑到头脑里,跑到情绪里,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我只有慢一点写才能写到自己的心里,才能保持觉察,快写我一般都是情绪化的,不理性的,不知所云的。

我想说什么,我想找到我的心。

父亲受伤,与那个公司的关系至今没有确定,我着急着想要去找那个公司负责,来对父亲受伤这件事情负责。

但是,这个事情又不是我能做主的,我觉得。我是父亲的女儿,但不是他唯一的孩子,他还有一个儿子,我的弟弟,我总觉得他比我更有发言权更有责任和义务去为父亲这件事情奔走做主。

但是弟弟,自己好像并没有想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处理才是最合理的最有效。

而我,好像已经想得更清楚了,我的想法就是,想到这个公司,跟这个公司的负责人直接谈,表明我们的态度——父亲受伤这件事情你们公司必须完全的负起责任,你们要承担我父亲在医院的所有治疗费用和护理费用。我觉得这个就是我能替父亲争取到的最大的最实在的利息和权益。

不知为何,弟弟好像不是很在乎这些,我好像不是很了解他,不知道他想干嘛,我觉得这件事情就是很清晰的,让这个公司负责医药费治疗费,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这么清晰,弟弟不知道在顾及什么。

也许,我们打了县长热线,让这件事情变得复杂,但是,这也不是那个公司逃避自己责任的理由,他不能以我们找了政府部门你作为责任公司就可以不负责任,就可以不顾受伤之人的生命安全的权利,让我们去等待政府的决策,我觉得这非常的不人性。

我并没有想着玩去讹诈这个公司,要怎么怎么赔偿,我想要的只是这个公司对这件事情负责,我觉得这个公司对这件事情负责了,我们就被尊重了,我父亲的生命安全就被尊重了。

我刚刚也想了一下,退一万步说,如果这个最终不负责任,我能否接受这个后果?

当我这么问自己的时候,我不是很确定能否接受这个后果,但是我很确定,如果我不越早去争取我们的权益,我将来一定会懊悔,一定会责怪自己当初的踌躇和懦弱。

这个事情,到现在,我们家也没有人来为这个事情做主。

我的父亲,他老实木纳,我不知道他自己对这个事情是怎么想的。

从来,我父亲就没有为自己的事情负责过,都是我和我弟弟这两个做子女的在为他和我的妈妈负责。

想到这里我就生气,有一些生气。

明天我要去医院问问我的父亲,他自己对于这件事情是怎么想的?他希望我们怎么做?他对于这个事情又有什么想法、什么态度、以及什么诉求。

长久以来,我们好像都忘记了要问一问父亲自己的诉求,我们好像在一遇到父亲自己的重大事件时,就很自然的把这件事情接过来去为他做主。

此刻我有些不甘,真的有些不甘。

我几乎能想见,我的父亲对于这件事情肯定没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可能他最多拥有的就是那种情绪,那种悲观和那种失望。

我竟然忘记了这一茬,竟然忘记了去问问父亲,对于这件自己遭遇的事情,他自己怎么看,怎么想,又有着怎样的诉求,他希望我们这些做子女的怎么帮助他?

我从未这么想过,我也几乎就是把这一步略过了,我估计弟弟也一样,我们总是那么很自然的将父亲遇到的事情接过来帮他处理帮他解决。

这真的很不公平,很不公平,一个自己遇到事情的人都没有发表意见,我们这些不在事情中的人却已经开始忙得团团转。

觉得有一股力量压抑在这里,压抑在这里,很生气,生气也很无力,生气却无处发泄,无力的生气,很让我抓狂,很让我抓狂。

我的父亲,一生都是这样度过的。

凭什么我的父亲要一生都把自己当成一个弱者,让我们这些子女去操碎了心?凭什么?

也许我这么说,没有人同意我的观点,也许我的弟弟要骂我。

也许会说,你的父亲都快七十岁了,他还能有什么想法和观点,还能怎么样去为自己遭遇的这个不幸说话与负责?

是的,父亲没有行动的能力,但是他自己,作为受害者,在这事情当中总有自己的想法和观点或者感受的,凭什么他什么都不说,就让我们把他的事情给办了,这不公平,这也不合情理。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很生气,我很无力的在生气,很无力的在生气,我觉得自己在跟一团棉花、一团软绵绵的泥巴在打招呼,这让我浑身充满着无力感。

这是父亲的课题,这是父亲的课题我们中国人就是很容易把长辈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来做,这其实很不合常理,很不符合人的成长。

人的成长,就是要学会课题分离,就是要学会自己为自己的事情负责,自己为自己的课题负责。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想尖叫几声,彻底的尖叫几声,一想到要问问父亲自己对于自己遭遇的这件事情的看法态度和感受,我就觉得想要尖叫,想要彻底的最大声的尖叫。

我想要静一静。我决定去做几个深呼吸再来开始书写。

此刻我的脑海里出现一个问题——我能接受什么?

我能接受不被赔偿吗?我能接受弟弟什么都不做只是在这里等着包子去问的一个结果吗?我能接受最终所有的医药费都是由我们自己也就是我和弟弟来承担吗?当然,我自始至终都想过要承担父亲的医药费,因为我现在自己有这个能力承担,能承担,也是从目前来看,这件事情所花费的医药费应该不是特别多的,还在我们的承受能力之类。

我自己到底能接受什么?我自己到底能接受什么?我自己到底能接受什么?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我需要修的课题又是什么?

此刻我有点想哭,想哭,想哭,我刚刚想到了一个,就是对于死亡,死亡的恐惧,我的底线就是,父亲在这件事情里不要死去,如果死去我会很伤心很伤心,现在在确定父亲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我觉得我们可以把父亲放在医院里治疗,然后我们跑去跟外面的公司外面的单位打交道。

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写不到自己的心里我只是感受到自己有一丝丝的想要哭泣,但是喉咙被堵住了,哭不出来。我好想让自己放声大哭,释放出来,但是很明显,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想哭的冲动就没有了。

我真的是太复杂了。这件事情里,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表面看,我想要这个公司对父亲受伤这件事情负责,如果这个公司对这件事负责,又满足了我的哪些需求呢?被尊重的需求,被重视的需求,经济上给予支持的需求。

如果这个公司没有对这件事负责,我又会怎样呢?我会很生气,觉得自己没用,都搞不定这个公司,都没有办法让这个公司对于父亲所受到的伤害的负责,觉得自己特别不争气,然后我就会憎恨社会,觉得这个社会不公平,觉得我自己还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觉得我自己没法动用各种关系很顺利的解决这件事情,我觉得如果这事闹到最后没有公司对这件事情负责,我觉得这将是一件令我和我弟弟蒙羞的事情,我觉得这是一件耻辱的事情,我不能接受这个后果,我觉得我必须找到这个公司来对这件事情负责。

也许这就是我背后隐藏的最真实的需求。我不希望自己背负耻辱的罪名,我不能接受这个后果,我一定要去闹一闹,觉得只有全力争取里,才是最好的。

当然,只有全力争取了,最后没有争取过来,那我也是能接受的。我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己什么都没有做然后就在这里窝窝囊囊的接受这个没有人负责的耻辱的后果,这是我不能接受的事情,哪怕最后真的没有人负责,但这中间,我只要自己去努力了,只要自己去找这个公司对峙了,我甚至认为只要我去找这个公司对质了,认真坦诚坚定的对质过,坦诚的交流过,我就无憾了,我就觉得不后悔了,可能问题的症结在这里。

最终能否要来这个赔偿,可能都不是最重要的,当然有赔偿更好,有赔偿皆大欢喜,没有赔偿我们就觉得各种不舒服,各种不能接受。

我在表达什么?我在表达什么?我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说到自己的心坎里,我好像在试探我自己,我竟然在试探我自己,我这么不信任我自己吗?

我竟然写到了这里我觉得我自己在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觉得自己全部都是在用头脑在评判,全部都是评判,都是否定,反正我就是不能接受我们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去做。

我想要去找这个公司坦诚交流,当面对质,我觉得这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内在的力量,我觉得自己想要去这么做。

我为什么不这么不做呢?为什么不去呢?这样子有什么错吗?我们为什么要各种旁敲侧击?为什么不敢迎难而上?

这件事,是三毛在负责,严格来说,我需要听他的安排,毕竟,我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不适合去回到原来的家庭替父母的家庭做主,我要把自己退回到一个次要的位置?

我不能接受弟弟的不与公司对质交流,这是我自己需要面对的课题。如果弟弟最终不要求不需要或者不希望我参与谈判,我是需要放下自己的这个需求,去尊重并配合弟弟的决定的,我不能越权,不能越俎代庖,无论我多么生气多么想要去替父亲做主替父亲申冤,现有的关系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如果因为要去替父亲做主而伤害我们现有的关系,或者把现有的事情弄得更糟,那是不值得的,不是吗?

我要学会跟弟弟统一战线,要学会尊重弟弟的决定,要学会处理好什么是自己的需求,什么是集体的大家的需求,我要学会处理这两部分学会区分这两部分。

我要学会尊重弟弟的决定,放下自己过于想要去找公司谈判表达自己的情绪感受、表达自己的真实需求这个想法,这是我自己的需求,我需要放下,这个要服从集体的需求,在一件事上中,我们要学会先放下自己的需求,只从这件事情本身出发,还要尊重当前这件事情中主要负责人的想法。

是的,我放下我自己想要去表达自己的真实需求的想法,虽然我自己的这个真实需求也是为了最终能达成被赔偿这个目的,但是这种着急却是我自己需要修炼的。

这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这件事情里,涉及到的是人,我突然觉得,我需要关注这件事情里其他人的感受,需要关注弟弟的感受,只有关注到了弟弟的感受,才有可能推动弟弟去做这件事情,而不是我急于满足自己的需求急于证明自己的绝对正确。虽然结果,有可能是我是正确的。

我能否接受,结果是证明我是正确的,但是最终我们错过了最佳沟通期限然后错过了赔偿,我能否接受这个后果?

我能接受吗?我能否不埋怨的接受这个后果?

我突然又很矛盾了,那对于这件事情,到底什么是最好的最佳的解决方案。我要放下我自己的需求,我要去关注别人的需求,那如果错过了最佳谈判期间,我又会懊悔,到底在这件事情里什么是最重要的?

人是最重要的,毋庸置疑。人是最重要的。

是事情正确重要,还是人重要?到底是事情做得正确重要,还是人更重要?是事情做得正确被正确处理更更重,还是人更重要?

这件事情牵涉到人吗?我又为什么说这件事里牵涉到人呢?

我觉得这件事里牵涉到弟弟的成长,牵涉到父亲的利益和权益,什么是最重要的?什么是最重要的?

我觉得很显然,是父亲的权利和利益最重要,因为父亲才是这件事情受到伤害的人,他才是应该被这件事情善待的人,我,包括三毛,我们都处在次要的地位,我们都要为自己需要成长的部分负责。

好像清晰了一些,清晰了一些。这件事情里,父亲的权利和利益是最重要的,我们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为父亲的权利和利益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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