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靠岸的绳索,一颗绝望的心重拾希望。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老天总在极度沮丧失去生活的信心时,往往又会给你一线光芒让你看到新的希望。希望落空又诞生新的希望,就像钟摆在两端无尽的徘徊构成我们不完满的一生。
终于有一个落脚点了,到宿舍把布满灰尘的床铺打扫干净。这是一个多人宿舍,上下架子床,一个不大的房间住了十多人。公共厕所洗嗽间在这一排房子的尽头。
我急不可耐地就去洗嗽间冲洗污垢的身体,哗啦啦的自来水从头顶喷洒下来,舒爽无比。心情好的如同在沙漠碰见绿洲。
神清气爽的我回到宿舍清点所有的钞票,还有伍拾多块钱。朝厂门口的小店走去,挑了一床三十块钱的簿被子,枕头就用我的帆布包替代,摊倒在床上安心地进入梦乡。一觉醒来宿舍出现了几张陌生的年青面孔,原来室友己经下班了,他们都拿着饭钵子去食堂打饭。我这才想起我连饭钵子都没有,赶紧又跑到小店去买,然后跟着人群来到食堂排队打饭。
晚饭是米饭,一勺子包菜加半截腊肠。虽然我饿了那么多天,但这米饭我却还是难以下咽,粘粘的一坨一坨,都看不出一颗完整的米粒,没有一点米饭应有的香味,真正是味同嚼蜡。所有的好心情都随着这难咽的米饭和寡淡的包菜,哽下咽喉沉入胃里。
也许是白天睡的时间太长,晚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宿舍的其他人大多已进入梦乡,有一个胖子呼噜呼噜的鼾声,吵的更是心烦意乱。
回想起这几天的遭遇,恍如隔世。深切地体验了一把生活的艰辛,想想在学校安逸舒适的生活,心安理得地拿着父母的钱,真觉得愧对他们的付出。想打工拼个美好的未来,现在才发觉这想法,太过幼稚天真。这种无着无落的不确定性,犹如小船在风雨飘摇的大海上求生。
早晨我起来的很早,食堂里有馒头稀饭咸菜,稀饭自己盛不限量,我放量饱餐了一顿。八点跟着人群走进车间,几条长长的木板拉台,工人围坐两边。我站在那里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坐那里,一会有一个管理人员走过来问我,是不是新来的,我说是的。他把我带到靠窗边的拉台,指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年青小伙子对我说,他是你们的组长跟他学。说完就走了。
我看到这小伙子蓝衬衣上挂着厂牌,上面写着五组组长李德富。他把我带到拉台的最后边一个位置,开始教给我装打火机上火石,小齿轮,防风。装好后再试打几下,要每次都能打着火就算合格品。那个时候还没电子打火机,都是这种齿轮磨擦火石引火。这工作没啥技术含量,每天做多少下班时检查合格称重计工资。做一公斤还不到一块钱,组长在旁边看我做了几个没问题,就走回他的办公桌上抄报表。
我全神贯注地干了一天,右手大母指老皮都磨掉了火辣辣的痛。称重时我才发现工友们的母指都缠着胶布。
晚上回到宿舍问睡我旁边的室友,每个月几号发工资,他告诉我要下个月底发上个月工资,我又问要辞工呢?他说要提前一星期给组长写申请,走时才会结清。
我决定先干一段时间挣几百块后,再出去找工作。我每天就像机器人一样重复着那几个动作,为了攒点钱,埋头苦干。一有空就骑着同事的自行车在附近转悠。时刻关注着一切招工信息。
艰难的时日总感觉是那么的漫长,己经一个月了,感觉如同经历了很久很久。同事之间也渐渐熟悉的多了,其中有几个和我抱一样想法的也在四处联系老乡,想跳槽找一个好一点的厂。我和他们搞好关系,跟他们讲找到了好厂带我一块去。每天依然干着枯躁的工作,不安份的心却向往着未知的一份新工作。
又干了一个星期,有一个找工作的同事告诉我,他一个老乡在白云区轴瓦厂上班,那里厂子要扩大需大量招工,我就和他一块辞工了。不过还要干一个星期这里才结到工资,这几天心里老担心怕我们去时那边招满了,心里七上八下的忧心重重。
终于熬到了结算工资的那一天,我一共上了四十七天领了五百多块钱。这一刻百感交集,激动辛酸难以言状。平生竟以这种方式挣得第一份工资。
我和工友拎着被褥行旅急匆匆地往白云区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