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1.

在我小的时候,姥姥家老宅的院子里有一盘磨。磨很大很重,能推动它的,只有大人。院子里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一棵枣树上结的枣小而甜,另一棵枣树上结的枣大而酸。我和姐姐从小就争论哪棵树上的枣更好吃。

老宅是土坯房,舅舅结婚之后,就再没有人住。我和姐姐经常去那里玩。姐姐是我舅舅的女儿。从我五六岁开始,爸爸就经常出差,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妈妈独自带我。我的童年几乎都是在姥姥家过的。

第一次见姐姐的时候,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戴着花蝴蝶发卡,一双粉红色塑料凉鞋小巧可爱,脖子上还挎着一个绿色的青蛙小包。

妈妈说:这是你的表姐李雪,比你大三岁。快叫姐姐。

我没有叫姐姐。因为看起来这个小女孩比我大不了多少,而且完全没有很厉害的样子。我伸出小手,想去拉她。

我说:你好,李雪。

她啪的一声把我的手打开,说:都多大,还不穿裤子,露着小弟弟。羞不羞?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毛毛虫。脸就红了。我穿着已经洗得发黄的白背心,下身光着。背心有点长,有的时候能遮住毛毛虫,有的时候不能。妈妈看我红了脸,就给我穿上了一条开裆裤。姐姐白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

姐姐说:小屁孩,姐姐带你去捉蚂蚱。

姐姐在前面追蚂蚱,我在后面追姐姐。没过多久,姐姐厌恶了蚂蚱,我喜欢上了姐姐。我整天黏着她,让她陪我玩。没过多久,她又对这个穿着开裆裤露着毛毛虫的弟弟也产生了厌恶之情。

她会自己跑出去很远很远,跑得飞快。我在后面拼命地追。一边追一边哭着喊:姐姐,姐姐,你等等我,你等等我。

姐姐从来都不会停下脚步。她只会偶尔回过头来,看我有没有跟上。然后吐着舌头朝我做鬼脸。我渴得不行了,嗓子都冒了烟,我叉着腰朝姐姐喊:姐姐,姐姐,我快渴死了。

姐姐没有理我。她俯下身子,去喝水洼里面的水。水洼是耕牛走在泥土地上留下的。下雨之后,里面会存一汪浅浅的水。我学着姐姐的样子,喝了一口。好涩。

我吐着口水对姐姐说:姐姐,姐姐,好难喝。

姐姐说:蠢弟弟,先吹口气再喝就好喝了。

我换了另外一个水洼,吹口气,喝了口。口感好多了。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其中的科学原理。所以,我一直称之为“雪姐姐的神奇魔法”。

如果我饿了馋了累了哭了,姐姐就会从她的青蛙包包里,拿出一块大白兔奶糖放进我的嘴巴里。就这样,我们一天比一天走得更远。

忽然有一天,姐姐跟我说:我们离家出走吧。

我说:什么是离家出走?

她说:就是走很远很远,再也不……

我说:那还等什么,快走吧。

我们手拉着手出发了。我们不知道走了多远,太阳都快落山了。四块大白兔奶糖吃完,我就有点想妈妈了。我对姐姐说,我们回家吧。姐姐说,离家出走就是再也不回家了。我哭着说,不想玩离家出走的游戏了。姐姐叹了口气,拉着我的小手往回走。走着走着天就黑了,我也没了力气。姐姐背着我走。但没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我趴在姐姐的肩头,睡着了。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睡在了妈妈的身旁。姐姐蜷缩在角落里,也睡着了。

2.

肯定是舅舅又打姐姐了。坏舅舅。舅舅是中专生,在乡里当老师。姥爷去世早,姥姥自己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家里穷。舅妈不识字。他们很少说话。舅舅对姐姐要求很高,虽然姐姐的成绩很好,但姐姐还是经常挨打。

有一次,我听到舅舅打姐姐,姐姐哭得撕心裂肺,啪啪啪的声音仿佛也抽在了我的身上。姐姐在屋里哭,我在屋外哭。妈妈进去劝,劝不住。

妈妈说:哥,孩子都这么大了,别再打了,就是打也不能用藤条呀。

妈妈被舅舅推出了门。门栓插上。屋里又传出了啪啪啪的声音和姐姐撕心裂肺的哭喊。妈妈摇摇头走了。我在门外面急得哭。哭得都快岔了气。我一边哭,一边喊:妈妈,妈妈……姐姐,姐姐……舅舅,舅舅……

没有人理我。我喊:姥姥,姥姥……

姥姥拄着拐从西屋蹒跚地走了出来。

我说:你快……管管……你儿子吧……呜呜……他……要……要……打死……呜呜……我姐姐……

姥姥用拐杖杵了杵北屋的房门。舅舅把门打开了。

姥姥说:孩子有什么错?打你娘吧,是你娘对不起你。

舅舅跪下,哭着喊娘。姥姥用拐杖杵着舅舅的胸口说:这里面,要有良心。人在做,天在看。

说完就拄着拐杖回屋去了。舅舅跪在那里嚎啕大哭。从那之后,姐姐挨打的次数少了。

3.

在玩离家出走游戏被揍之后,姐姐又开发出了新的游戏。

她把舅舅从学校拿回来的小黑板和粉笔偷出来,摆在磨盘下面。小黑板上写着1、2、3……10,她拿着高粱杆当教鞭,教我数字。

那时候她上二年级,我还没有上学。这些数字对我来说太难了。我总是认不出它们。它们又长得太像,例如1和7,3和8,6和9,5和2。每次认错,姐姐就会让我脱掉裤子,扶着磨盘,打屁股。错一次打三下。一天下来我没学会几个数字,一直在挨打。姐姐打累了就会让我也歇一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打屁股很疼,后来就觉得不疼了,有的时候还挺好玩的。

没过多久,那些数字我就都认识了。姐姐很有成就感,摸着我的头说,姐姐真棒。我有些垂头丧气。因为我喜欢被姐姐打屁股。我故意把数字认错,好让姐姐打我屁股。被姐姐发现后,她开始教我10以内的加减法。我学不会,挨了很多打。挨打之后,我更加学不会。于是我挨更多的打。

为了让我更快地掌握10以内的加减法。姐姐修改了游戏规则:做错了打3下,做对了打5下。从那之后,我如同开了挂,加减法算得又对又快。以至于上一年级的时候,好多小朋友都问我是怎么学会的。我自豪地说,这是“雪姐姐的神奇魔法”。

有一次打屁股,姐姐一边打我,一边骂我,她骂我是野种,还骂我妈妈是不认识字的荡妇。我不知道什么叫野种,也不知道什么叫荡妇,但我知道,我妈妈认识字。我跟姐姐说,姐姐,你姑姑认识字。

姐姐说:你闭嘴。

我没敢再说话。姐姐下了死手。我感觉她从来都没那么用力过。我的屁股快被她打烂了。我差点哭了出来。我回过身来看姐姐,她哭了。

我说:姐姐,我被打屁股都没哭,你哭什么?

姐姐:蠢弟弟,蠢弟弟……

我把裤子穿上。衣物一碰到屁股就火辣辣地疼。我也哭了。姐姐帮我把裤子轻轻脱了,让我趴在炕上。她俯下身子帮我吹屁股。风凉丝丝的,很舒服。

4.

我读初二那年,姐姐读高二。暑假我们去老宅写作业。天气炎热,姐姐说想洗头发。她把一瓢水倒进压水机里,吱吱呀呀地压了起来,但没压出水来。我去帮姐姐,一会儿便压出了混浊的水。等水变得清澈起来,姐姐拿水桶接水。

姐姐说:蠢弟弟长大了。

听到姐姐夸我长大了。我压得更起劲了。不但把水桶里加满水,还把水缸里的水加满了。

姐姐把脸盆放在磨盘上。洗完头发便开始擦洗身体。她让我转过身去。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不敢动。只听水声和擦身体的声音。

我问:好了吗?

她说:没有。

过了一会儿,我又问好了吗?她说,没有。我第三次问的时候,她不耐烦地说好了。我回过身,看到她正在擦自己白皙的大腿。胸罩被挂在枣树枝上。衬衣的扣子还没有扣好,时有春光外露。我羞红了脸,转过头去,却又看到了挂在树枝上的胸罩;我转过头来,又看到了姐姐诱人的身体;我不得不把头转向另外一边。下体还是不受控制地支起了小帐篷。

姐姐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她说:蠢弟弟真的长大了。过来,到姐姐这里来。

我红着脸低着头,走到姐姐身旁。我低头时,看到了支起的小帐篷,好似当年第一次见姐姐时,我低头看到了自己的毛毛虫。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姐姐说:抬起头来。

我抬起了头。看到姐姐把衬衣的扣子全都解开。姐姐的胸一个大一个小,左右并不对称。这让我一度以为女生的胸本来就应该是一大一小的。后来,我见过很多姑娘的胸,那些左右对称的胸总让我觉得别扭。

姐姐抓起我的手,放在了她的胸上。凉凉的。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我轻轻捏了一下,姐姐笑了,因为我捏姐姐的时候,我的下体也跟着翘了一下。姐姐把短裤脱了下来,扶着磨盘的木头把手,撅起了屁股。我挺着小和尚在姐姐的身后找寻了很久,都没有找对地方。姐姐往后面伸出一只手,握住它,引导它进入。姐姐里面很润很暖。几下我就射了出来。最后一下的时候,我趴在姐姐身后,姐姐推着磨盘,我觉得磨盘好像动了一点点。

姐姐说:你现在是大人了。

我试试着推了推那盘磨。很重,很倔强,纹丝不动。姐姐被我逗乐了。

她说:你推它干嘛?

我说:我小的时候觉得成为大人就能推动它了。

她说:你有那力气多推我几下不好吗?

我不知所措,羞红了脸。我跟姐姐赤裸着身子,躺在土炕上。我头懵懵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伦理道德……我们还小……近亲结婚……婚姻法……喜欢姐姐……我不是处男了……姐姐真好……

姐姐摸了摸我的头,说:蠢弟弟,除了你不是处男这事之外,别的你都不用烦恼。

我说:为什么?

姐姐把脸转了过去,没有说话。

5.

我中考那年姐姐高考。我考上了重点高中,姐姐落榜了。我去看姐姐。姐姐刚挨完打,正在老宅哭。

姐姐的双肩剧烈抖动,透过单薄的衣衫,背上和屁股上被藤条抽出的血印依稀可见。我帮姐姐小心地把衣服褪去,轻轻地吹着气。姐姐的哭声渐渐小了。

姐姐说:疼,姐姐好疼。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流出了泪来。眼泪不小心滴在了姐姐的伤口上,姐姐又惨叫了一声。怕弄疼姐姐,我不敢用手去擦,只能用舌头舔。姐姐呻吟了一声。

我把姐姐身上的伤口都舔了一遍。姐姐才昏昏地睡去。我也趴在姐姐身边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姐姐光着身子,亲吻我的唇。我觉得甜丝丝的,好像小时候吃过的大白兔。

我说:姐姐,我听妈妈说,小时候我们两个每天出去玩她都会给两颗大白兔,你一颗我一颗。为什么我却可以吃到四颗?

姐姐说:蠢弟弟,小的时候你那么馋,两颗大白兔怎么够你吃。每次都是我把颗糖咬成两半再给你。

我说:那你不吃吗?

姐姐说:我也吃呀。在咬成两半的时候,我会偷偷含一小会儿,但不能含太久。我把自己含过的半颗糖放进你的嘴巴里。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终于找到了大白兔不如小时候好吃的原因了。原来,好吃的从来都不是糖,而是姐姐。

我说:姐姐,我又馋了。我想吃糖。

姐姐笑了笑,没有说话。我抱紧她。一个又深又长的吻之后,我又进入了姐姐又润又暖的地方……

完事后,我抱着她说:李雪,我们离家出走吧。

她说:刚拔出来就不叫姐姐了吗?

我说:姐姐,我们离家出走吧。

她说:蠢弟弟。

6.

姐姐去复读了。但她最终没有再次参加高考。考试前一天,她离家出走了。从此杳无音信。

生活的磨盘转得很慢,但磨得很细。小的时候我推不动它。长大后依然推不动。我在磨盘下面,细细地磨。

姐姐离家出走之后,我联系了所有我能联系上的姐姐的同学朋友。他们都不知道姐姐到底去哪了。我反复给他们打电话,求他们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姐姐有可能去了哪。后来,姐姐的室友说,姐姐可能去了江南。

我说:好。

她说:你就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我说:不。

她说:我不想骗你。你姐姐有段时间喜欢听林俊杰的《江南》。所以,我觉得她有可能……

我说:好。

大学毕业后,我在江南六省兜兜转转,用了五年的时间,走遍了那里的大街小巷。

之后,姥姥去世。舅舅得肺癌切除了两片肺叶。中元节的时候,我给姥姥上坟,看望了舅舅。舅舅躺在摇椅上听广播。我问他身体怎么样。他说,不抽烟了,感觉生活少了很多乐趣。

他说:我听说,小雪人去了江南。那里怎么样?

我说:那里很美,只是冬天很少下雪。没有雪的冬天,难免寂寞。

他说:你在江南见过她吗?

我说:或许吧。也有可能雪姐姐已经在江南炎热的夏季里化掉了。

摇椅继续摇着,舅舅闭上了眼睛,没再说话。

我去老宅看了眼。一棵枣树被锯掉了,另外一棵也是,留给了大地两个碗口大小的疤。磨盘还在那里,木制的把手已经烂掉。磨盘下面偶尔会有嫩嫩的小苗长出来,但很快就会被动物或人吃掉。

它们见不得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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