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询汤溪小学,那老汤溪人就会这样回问一下:“你说的就是小学堂吧?”然后才会指路告诉你怎么走的。为什么?因为“小学堂”这个名称,在老汤溪的民间还是叫得很响亮的。
那么,为什么老汤溪人把汤溪小学叫做“小学堂”?原来“小学堂”就是“汤溪县官立高等小学堂”的简称。在汤溪方言里,汤溪人习惯把“学校”叫做“学堂”,而“小学堂”的口碑,一则因为当时的高小毕业生,已然算是知识分子了,再则更重要的是,“小学堂”与汤溪九峰书院很有渊源关系。这样一来,我们就有必要去梳理好汤溪“小学堂”的文脉走向。
汤溪县官立高等小学堂,为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所改,戴鸿熙曾为汤溪小学堂堂长。戴鸿熙何许人也?戴鸿熙(1870-1928),字乐真,原金华县中戴乡(今汤溪镇所辖)下新宅人。光绪二十八年(1902)举人,主编民国《汤溪县志》,一度任县修志局长,卒后,义乌朱献文曾挽联评价:“留志乘在邑,赖有乡先生”。
而汤溪小学堂的前身,就是汤溪九峰书院。据《汤溪县志》记载,清雍正元年(1723年),汤溪知县宋绍业,建为汤溪县义学。而此前几度都是“九峰书院”命名以称,但确切的年代不可考。而后,到了乾隆四十八年(1783年),知县陈钟炅再改为九峰书院,又在咸丰末年毁于太平天国战火。其后,在光绪九年,知县朱荣璪又在县学东文昌阁故址重建九峰书院。
而且,我们从梳理九峰书院的变迁史中,还可以发现了一个特有的现象,那就是九峰书院一直为历代文人官宦所推崇。
明朝天顺四年(1460年)出任龙游知县的王瓒曾写下一首《九峰书院》的诗:
昔贤书院在岩间,千载高风不可攀 。
莫道夜台灵去远,文星犹自照空山。
乾隆四十八年,曾簒修《汤溪县志》的冯宗城也写了一首《九峰书院》:
轩楹重整焕新模,环碧峰峦列画图。
秋宇云停青玉案,夕扉藜照絳纱厨。
只看墙竹文逾茜,尽有书田砚不枯。
更锡嘉名编志乘,山光耸秀正盘纡。
乡人胡炜,为清乾隆十五年(1750年)庚午科副榜第六名进士,有感于九峰之学作诗两首,其一为《春日登九峰寻徐侍郎读书处》:
巍巍九峰山,白云满幽谷。
层岩嵌精蓝,峭壁悬飞瀑。
春风习习来,翠嶂争妍郁。
扶筇陟其巅,望古驰遐瞩。
昔闻徐侍郎,束发隐山麓。
地僻尘俗违,汲古淹诵读。
山薮非不深,龙蛇终起陆。
荐居天子旁,宏词灿星宿。
一朝忽见几?归我旧茅屋。
谷鸟传好音,岩卉嬗新绿。
昔年凄息地,无由问樵牧。
惆怅夕阳斜,归途多踯躅。
其二为《九峰书院望九峰山》:
九峰书院对南山,山聚奇峰九点环。
崖洞迟吾燃药灶,门墙先士接贤关。
岱衡秀色参高下,牛斗文墟近往还。
为睇名区钟瑞气,肯辜灵岫列窗间。
当九峰书院正式改造之后,知县陈钟炅又欣然作记:
九峰书院记
陈钟炅
邑故有义学,在文庙西。创之者,前令宋君绍业也。比年以来,栋欹瓦烁,败墄生苔,弦诵之声无闻,盖守土者难辞其咎矣。
岁壬寅,余奉简命,承乏斯土,下车之始,有志而未逮也。越明年,癸卯春孟,始兴是役,鸠工庀材,重新讲舍,将延名师,令诸生肄业其中,而因易其名曰:“九峰书院”。
余惟书院之设,自宋以来,几遍天下,其时名流辈出,教导乡里,士之游其门者,多所造就。而金华为理学渊薮,香溪实浚其源,嗣是而东莱、晦庵、南轩三先生重开丽泽书院,讲明圣学,迨何、王、金、许恪守师训,互相观摩,斯道为之益振。汤虽僻处偏隅,然船山绍伊洛之渊源,林逸得仁山之宗旨,胡东章相师事枫山,虽所得有浅深,要皆艺林之翘楚也。
夫学莫大于端品,而端品要在哀诸圣人之道。而后有以峻其闲,自后之为学者,不务殚心性命,仅以文章为标榜之资于是。处则抱惭于名教,出则贻玷于官箴,其弊在于舍本逐末而及其流也。遂决去圣贤道义之藩离,而悍然有所不顾。今圣天子阐明正学,如日丽天,薄海内外,蒸然向化,此都人士,其亦争自洗濯,以步香溪诸君子之后尘焉,安在古今人遂不相及也?《书》云:“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传》曰:“进,吾往也。”学问之道,可观于山。况兹书院,适面九峰,当天气清旷,遥望层峦,奇峰插天,青岩如黛,顿觉万象空澄,目无纤翳,欲净理明之况,仿佛如遇诸当前有志圣贤者即是,而睹指知归,其几于道也,不难矣。
吾望邑人,士其知所自奋,而毋堕于鲁莽,灭裂之习,行见扶舆,清淑之气,将复钟灵于此地也。振兴文教,责在有司,爰述余所以易名之意与,为学所以从人之方,为来者劝焉。
如果我们对九峰书院再去追本溯源,她则滥觞于唐代徐安贞在九峰创建的“安正书堂”,而最早却可以追溯到南齐时期太末人徐伯珍在九峰开设的私人讲学所。所以,宋代衢州的赵抃在《九峰岩》一诗中写道:
龙丘石室人难继,安正书堂世莫登。
但见烟萝最高处,九峰排列一层层。
诗中的“安正书堂”即后来的九峰书院。据史料所载,徐伯珍少孤,常在箬叶上写字,他师从叔父徐番之学习十年,有盛名,但不愿为官,便移居九峰山。另据《南史·徐伯珍传》(卷七十六)所载:
宅南九里有高山,班固谓之九岩山,后汉龙丘苌隐处也。山多龙须柽柏,望之五采,世呼为妇人岩。二年,伯珍移居之,阶户之间,木生皆连理。门前生梓树,一年便合抱。馆东石壁,夜忽有赤光洞照,俄尔而灭。白雀一双栖其户牖,论者以为隐德之感焉。刺史豫章王辟议曹从事,不就。家甚贫窭,兄弟四人皆白首相对,时人呼为“四皓”。建武四年卒,年八十四。受业生凡千余人。
所以,徐伯珍九峰授徒讲学,规模之大,可算得上是汤溪最早的私人讲学所。到了唐代,兰溪的徐安贞弃官隐居九峰山,他就在九峰山的石室中著书立说,但如果按照学者季羡林和邓洪波主编的《中国书院史》观点,具有聚徒讲学性质的书院始于唐代,那么徐安贞建在九峰山下的“安正书堂”,如此说来才是汤溪最早的书院了。接着又历经了雅好吟诗的贯休在九峰禅寺为主持,继之更有被誉为四大书院之一的丽泽书院主持吕祖谦,则常来此讲学,禅寺里就有“邹鲁遗风”的匾额为证,且后来禅寺曾易名为“九峰书院”,随后就不断有乡贤如胡森、胡炜之流,尽力传承与传播,使九峰之学蔚然成风。
随之而来的“小学堂”,这个名称是叫出来的,但口碑是做出来的。有如此渊源流长的文化底蕴,这个“小学堂”不简单!这样承前启后,文脉贯通,于是就有了今天的汤溪小学。
所以,往事堪忆,来日可追。我们根据汤溪小学堂的来龙去脉开展梳理,看到了汤溪教育的发展演变,经历了“私人讲学所”、“安正书堂”、“九峰书院”和“汤溪小学堂”,直至今天的汤溪小学。
至此,现在的汤溪小学在历史的传承中,我们应该好好思考一下,如何来担当起教书育人这份崇高的责任感和使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