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山。起床,仍然是漆黑一片,在手电的微光里,用昨晚的开水(大约只有60度)泡了方便面,就匆匆启程了。顺时针转过去,在天将破晓的时候,晨曦中若隐若现的纳木那尼峰,羞涩地揭开她睡眼惺忪的面纱。
外转第一圈选择了三天的行程。
Day1:塔钦-止热寺(22公里) 。
从海拔4675的塔钦到5210的止热寺,一路缓慢爬升。途中有经幡和石堆等,走了三四个小时左右,有一个帐篷茶馆,正好坐下来喝一壶酥油茶。牛毡做的帐篷很宽敞,兼具了便利店、茶馆和住所之用。作为第一波客人,进帐篷的时候主人也似乎刚刚起床。女主人十分高大,身着五色斑斓的藏袍,头发也结成多条发辫,和她相比顿时觉得自惭形秽了不少。
几个转山的行人陆续坐下来喝茶,而女主人在五六米的地方袒露着上身换衣服也毫不忌讳。对面不远处的曲古寺座落在半山腰,爬了约半个多小时,寺主和蔼而亲切,忙着和管家在清点一些零钱。据说这个寺院是宁玛派瑜伽士的家族传承,寺主可以娶妻生子,沿袭下去。
继续前行,大约到下午三点多接近落脚点止热寺。这时出现了一条岔路口,右边向下通往山脚,隐约可以看到帐篷,那是几家零星散落的旅馆。左边应该是通往止热寺,毕竟寺院都建在高处。峰回路转,又走了一个小时左右才到。
这是噶举派的一座寺院,见到了寺主,是一位高大宽厚面目柔和的喇嘛,照例献上哈达,并请求他口传了观世音菩萨的六字真言。这里还有一个米拉日巴尊者当年的修行密洞,不是很大,心想那时的情境,在如此艰苦之地禅坐,确实非凡人所能企及。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修建寺院的工人也陆续歇工了,转山的藏民也开始入住。这时一间大约三四十平米的客房,两排大通铺,不分男女,提供被褥和酥油茶开水,也不收费。藏民都是三五成群,大家一起喝茶,吃糌粑和风干牛肉。又是方便面草草吃了(当时在想,为什么没有买上几个大饼)。
有一位大叔会说一点汉语,一定要送我一点白色石灰之类的东西,说是在对面山上的圣地之物,于是小心翼翼地包好收起来。晚到的人就没有床位了,第二天早上才发现,他们就在门外的过道里铺上垫子和衣而卧。不知是徒步22公里后的疲惫还是高原无比纯净的空气,一钻进睡袋就沉沉睡去。
Day2:止热寺-祖楚寺(22公里)
在静谧的凌晨起床,同屋的人开始喝茶吃糌粑团迅速启程。等我吃完泡面整装出门,已经落下了一大截。从海拔5200米一路爬升翻越5630米的卓玛拉峰,是这一天最艰难的行程。一开始就是大石岗,半人多高形状各异的怪石在黑暗里此隐彼伏,没有登山杖还背着睡袋雨伞等,觉得自己很傻很傻。
清早的空气十分稀薄,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戴着口罩使呼吸更不顺畅,不戴会被山风吹得脸生疼,不得不时不时把口罩拉下鼻孔。行走在海拔五千米以上的高原,虽然时刻保持着十二分的警醒,却常有一种在天地之间飘忽不定的幻觉,在黎明前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
天开始露出鱼肚白,路也由窄变宽,慢慢宽阔起来。视野中开始出现终年积雪的峰峦叠嶂,在这八月的盛夏时节。藏地自古被称为“雪域”“寒地”,自然不无道理。那些沉默的雪峰,久远以来一直清冷寂然,高处不胜寒。
路遇来自康区转山的一行上了年纪的人,他们的步履却并不沉重,还有一位阿佳(对女子的统称)还穿着中跟皮鞋。一位大爷看我有些走不动了,一定要替我背包。骤然轻松了不少,脚下反而有些不稳。大爷很快就超过去,在前面的山顶上等了我好一会儿。他们的目标是转十三圈,已经完成了一半了。
当漫天遍野的经幡映入眼帘,外圈的最高峰卓玛拉赫然在目。无数人在这里来来去去,悬挂五色经幡,祈福祝祷。白雪皑皑,凝结成冰,与璀璨飞扬的彩幡交相辉映,你会以为误闯了仙境,或是从某个虫洞穿越到平行宇宙。
短暂的祈祝和休息大约不到十分钟,就必须离开了,在这里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需要一种特别的力量,所以不能够停留太久。想起小时看过一本红军长征翻越雪山的故事,有的人只是多坐了一会儿,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翻过卓玛拉之后一路陡坡下山,砾石满路几乎是连滚带爬,不到两小时就下到了山脚。途中路过一处湖面,润如碧玉,也没有更多的时间驻留。到达山脚的帐篷时,小腿已经酸胀得不行,能坐下并且喝到热茶,似乎又坠落凡间。藏民们都很高兴地聊着什么,匆匆吃过泡面,便又须得前行了。
翻过雪山又过草地,路上尽是水草坑洼,跳跃着走也不免踩进小水坑。曲折蜿蜒,本来直线距离不是太远的路却又走了个把小时,终于在傍晚时分落脚在祖楚寺。寺庙宽敞而且整洁,也没有什么藏民在这里过夜。紧张奔忙的一天过去,只剩下了浓浓的睡意。
Day3:祖楚寺-塔钦(12公里)
最后一天时间宽裕,于是睡到自然醒。晨光明艳,洒满一地。懒懒地踏上归途,一路无事。毫无遮拦,强烈的辐射使人昏昏欲睡。尤其是最后几公里,似乎总是没有尽头。路上没有什么行人,一般转三天的人,除了背着七八升大包的外国游客,十分少见。下午回到塔钦时,可能已经适应了阿里的高度,大吃了一顿新疆拌面,并买了手杖,准备第二天再次启程转第二圈。(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