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准备再次赴美读博士,今天计算着孩子的出国行程安排,出国前要领他去给爷爷扫墓,因为爷爷在世时最喜欢他。一想起爸爸,我心底一酸,人不在了,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啊,一晃儿二十三年过去了,老爸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出来。于是,翻找出当时写下的这篇纪念文章。)
爸爸离我们去了。不知半年的时间能走多远的路?可有风?可有雨?可有人关怀?有人照顾?
前天吃过晚饭,最擅调节空气的两岁大的儿子又活跃起来。“床前明月‘妈’,疑是地上‘爸’。举头望明‘奶’,低头思故‘爷’。”正在即兴发挥的儿子突然打住话头,问:“爷爷上哪去了?”可看着默然的家人,儿子懂事似地走过去,搂住妈妈的脖子,又自言自语道:“爷爷上班去了。”我的心猛地一沉:“这班儿可上得好长、好远哪。”爸爸的音容笑貌转瞬浮于我的眼前,从前的事像刚刚发生在身边似的……
小时候,我住乡间姥姥家。每个月,爸爸都骑车来看我一回,给我带来细粮、糖果和父爱。那时的我,放学后总爱去看进村的车辙印——往东街去的是邮递员,往西街来的十有八九是爸爸。那时家庭条件差,又怕耽误工作,爸爸便仗着年轻力壮,不惜体力,骑着车往返250公里,走那坑坑洼洼的土路。他匆匆地来去,不论酷暑严寒,不论刮风下雨——爸爸是个可亲可敬的爸爸!
回城后,我的梦又时常在午夜被打断——车间调度员叔叔来喊爸爸去抢修设备。那时,我对工厂没有一丝好感,常恨那机器为什么总爱坏,为什么总要半夜才坏。可我也明白,机器坏了总找爸爸去修,那爸爸的能耐肯定很大。长大了以后才知道,爸爸修理真空炉的技术在万人大厂里那是数一数二的。现在的我已记不得儿时是否曾向小朋友们吹嘘过爸爸——爸爸是个技术高超的爸爸!
小时候,家里住旱楼,是那种伪满时期的二层别墅,七分八格地住进来6户人家,有上下水,但做饭、取暖都靠烧炉子,更没有卫生间,和住平房一样,条件十分艰苦。爸爸却是个乐观派,是个热爱生活的人,他总能充分利用好房前墙边的小园子养鸡、种菜。小园子里井然有序地种着苞米、芸豆、丝瓜、小白菜,还热热闹闹地养殖着鸡、鹅、猫等一大群小动物。每天晚饭后,爸爸总爱卷上一棵旱烟,一边说着工厂里有趣儿的事儿,一边搬出小菜板,铛铛地剁着鸡食,悠然不失一种乐趣——爸爸是个平凡有趣的爸爸!
小时候,也常见爸爸帮邻居砌小房、挖菜窖、装窗栅、打煤坯,总是忙忙乎乎地闲不住。一次帮邻居家劈木柴,不料竟嘣伤了自己的一只眼睛,还好,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幸运地保住了眼睛;还有一次,邻里间言语不合,动了手,爸爸去拉架,却被人一板凳误中了脑袋,幸好也没啥大事。真是让人又生气又心疼——爸爸是个乐于助人的爸爸!
今年春天,在一片生机中,爸爸这不知疲倦的人,却被病魔夺去了生命。那领导与同志的痛惜之情,那亲友与家人们的怀念之心,令我一生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