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评
★★★★☆ 失眠,抑郁,孤独,虚无,工作使人堕落,认知是生命的瘟疫,总想着把自己和世界一起点了,绽放出绚烂的花朵。在绝望之巅,齐奥朗的精神状态领先我们一个世纪。
笔记
你全部的心灵过往伴着极度的紧张在你心中震颤,当完整存在的感觉将已然埋没的体验重新唤醒,让你失去了正常的节奏,你就会在生命的高峰被死亡迷住,却体会不到通常与之相伴的恐惧。这种感受就像恋人们在幸福的巅峰体验到的那种感受,在他们有转瞬即逝但强烈的死亡预感的时候,或者在背叛的预兆萦绕着他们萌芽的爱情的时候。
总有一些经历让人无法安然承受,事后会让人觉得一切都不再有任何意义。一旦你抵达了人生的极限,在那些危险的边界上,将自己能够得到的一切都运用到了极致,那么平凡的姿态和平常的志向也就失去了它们动人的魅力。
在绝望之巅,对荒谬的激情是唯一能向混乱投去一束恶魔之光的东西。当所有通行的原因—道德、审美、宗教、社会等—不能再指引人生时,人如何才能在不屈服于虚无的情况下维持生命?只有通过与荒谬的联系,通过对绝对无用之物的热爱,热爱某种没有实际意义,却能模拟生活幻象的东西。
有些人坚持认为,对死亡的恐惧没有更深层次的理由,因为只要还有一个“我”,就没有死亡,而一旦死亡,就不再有“我”了。这些人忘记了渐进式的痛苦这一十分奇怪的现象。这种人为地将“我”与死亡区分开来的做法,对一个对死亡怀有强烈预感的人来说,能有什么安慰效果?逻辑上的争论或微妙的思考,对一个深深沉浸于无可挽回之感的人来说,能有什么意义?所有试图将存在问题带入逻辑层面的努力都是徒劳无益的。哲学家们太骄傲了,不敢承认他们对死亡的恐惧,也太傲慢了,不敢承认疾病的精神丰饶性。他们对死亡的反思表现出一种虚伪的平静;事实上,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害怕得发抖。人们不应忘记,哲学是掩盖内心煎熬的艺术。
空虚起源于存在的深处,像癌一样逐渐蔓延
人在忧郁中会长出翅膀,不是为了在世上享乐,而是为了孤身独处。
愿死亡在荒谬的光芒中出现;愿痛苦有限而隐秘;愿狂热并不纯洁;愿生活合乎理性;愿生活的辩证法合乎逻辑而不妖异;愿绝望细微而局限;愿永恒只是一个字眼;愿对虚无的体验是一场幻觉;愿宿命是一个笑话!
我的思想像泪水般苦涩。
与绝望相比,怀疑的特征就是一定程度的浅尝辄止和流于表面。我可以怀疑一切,可以冲着世界露出轻蔑的笑容,但这并不妨碍我吃饭、安睡、结婚。
我知道我为什么悲伤,但说不清我为什么忧郁。
在这个不应该为任何事感到后悔的世界上,有许多事可以让人感到后悔。但我问自己:这个世界配让我感到后悔吗?
认知是生命的瘟疫,意识则是生命之心上的一道开放的伤口。
在我的四周,鲜花盛开,鸟儿欢唱!而我与万物相距甚远!
我真希望能有一天看到所有的人,不论年轻还是衰老,悲伤还是快乐,男人还是女人,结婚还是未婚,严肃还是肤浅,都离开他们的家和他们的工作场所,放弃他们的义务和责任,聚集在街头,再也不肯做任何事情。在那一刻,这些毫无意义的工作的奴隶—他们为未来的后代劳作,抱有可怕的错觉,以为他们为人类做出了贡献—为平庸、贫乏、没有价值的生活,为从未带来精神转变的巨大浪费而复仇。
在那最后的时刻,让人类迄今为止感受到的一切,希望、遗憾、爱、绝望和仇恨,以如此巨大的力量爆发出来,什么都不留下。难道这样的时刻不是虚无的胜利和非存在的最终神化吗?
只有疾病才会产生严肃而深刻的感情。只要不是从疾病中产生的,都只有审美的价值。生病意味着生活在绝望之巅,不管自愿与否。但这样的巅峰预示着深渊,可怕的悬崖—生活在巅峰上就意味着生活在深渊附近。人必须摔倒,才能抵达巅峰。
那个声称他为我们而死的人,并未自行死去;他是被人杀死的。
时至今日,也没人能说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将来亦然。这种表达的相对性没有什么意义;但无法放弃使用它们,这一点的意义更为重大。
由于生活方式没有高下之分,每个人都不可能和另一个人同时正确。每个历史时代本身就是一个世界,它是封闭的,对自己的原则确信不疑,直到历史生活的辩证运动创造出一个新的、同样有局限和缺陷的形式。
我们都有热情的时刻,但它们太少了,无法给我们留下永久的印记。我指的是那些热情占据主导,并构成人格基本标志的人。他们不知道失败,因为吸引他们的不是目标,而是行动的主动和乐趣;他们投身于行动,不是因为他们考虑过行动的后果,只是因为他们忍不住。虽然并不是完全不受成功的影响,但热情的人既不会受到成功的刺激,也不会因为没有获得成功而感到挫败。他是世间最后一个失败的人。
天堂和地狱的区别就是:在天堂里,总是可以睡觉,在地狱里则始终不行。上帝惩罚人类的方式就是剥夺睡眠,给他知识。
自嘲是一种绝望的表达。你已经输掉了世界;你已经迷失了自我。从此以后,你每走一步,你的行动都会被一阵阴险而恶毒的笑声纠缠,在微笑的纯真留下的废墟上,会冒出一个面带痛苦笑容的丑陋幽灵,那副笑容比原始面具的笑容更扭曲,比埃及雕像的笑容更僵硬。
在确信贫穷是人类的命运之后,我再也不相信任何改革理论了。所有这些理论都是同样愚蠢而徒劳的。在动物中没有贫穷,因为它们靠自己生活,对等级制和剥削一无所知。贫穷这种现象是人类所特有的,因为只有人类才会把跟他平等的人变成奴隶。只有人才能如此自我鄙视。
为工作本身而工作,享受没有结果的努力,想象着你可以通过辛勤劳动来实现自我—所有这些都是令人作呕和不可理解的。持久而不间断的工作让人变得迟钝、琐碎、失去个性。工作将人的兴趣中心从主观领域转移到客观领域—事物上来。结果就是,人不再对自己的命运感兴趣,而是专注于事实和事物。本应是进行永久改造的活动,变成了一种外化的手段,放弃内在自我的手段。在现代世界,工作意味着一种纯粹的外在活动;人不再通过它来成就自己,而是成就事物。
一切皆有可能,但一切皆不可能。一切都被允许,但同样,一切皆不允许。无论我们走哪条路,都不比别的路好。无论你是否有所成就,是否有信仰,都是一样的,正如不论你是发出哭号还是保持沉默,都是一样的。凡事都有解释,却又没有解释。一切都既真实又虚幻,既正常又荒谬,既辉煌又平淡。没有什么东西比其他一切更有价值,也没有什么想法比其他任何想法更好。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人的伤心事而悲伤,因为一个人的快乐而喜悦?我们的眼泪是来自欢愉还是痛苦,有什么关系呢?爱你的不幸,恨你的幸福,把一切都掺在一起,混为一谈!
在美中,万物都能找到它们的正当理由,它们的存在理由。
少量的知识令人愉快;大量的知识令人作呕。你知道得越多,你就越是不想知道。那些从来不曾因为知识而痛苦的人,从来都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