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花树

在我心里,有一个村庄,再也回不去了。

                                                   ——题记

        那些梦花树,在寒风中静默无语。它的树干既矮小又纤弱,树皮呈红色,像爸爸被扁担压红的肩膀,像妈妈被日头晒红的脸。那稀疏的树丫上,连一片叶子也没有,只有几个稀稀落落的花骨朵。但它们十分饱满,像一个个迷你的马蜂窝,里面装满了甜美的梦,格外引人注目。它们似乎在对我窃窃私语:“来吧,带我回去,放在你的枕头底下”。我久久的地在它们面前端祥,尽管它们似曾相识,但却不是我童年时见过的梦花,再也无法让我重温一个少时的美梦。

         那个村庄多么遥远啊!我不知道它本来的名字,我几乎已将它淡忘。在两座遥遥相望的大山脚下,错落有致地建满了瓦房子。中间的坝子,被开垦成了一块又一块方方正正的水田。那个涨了春水的下午,伙伴们一窝蜂似地冲出了家门,忙得不亦乐乎。他们找到一块还没有来得及翻耕插上秧苗的田,在水里摸螺蛳。有的脱了鞋子,在里面追逐嬉戏;还有的不敢下水,就站在田埂上大声地起哄……

         二哥哥最贪玩,自然也在他们中间。我羡慕得不得了,苦苦哀求他,也带我去田里过过瘾。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他终于答应了。我喜形于色,迫不及待地往他背上爬。七岁的他,打着赤脚,裤腿卷到了膝盖处,背着三岁的我,颤颤巍巍地向前走。来到田中央,我兴奋不已,但却怎么也不敢从他背上下来。他早已累得满脸通红,怎么会同意一直背着我?我急了,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刹时,他两手一松,我便重重地跌落在田里。那水凉凉的,似乎很深,淹没了我的裤腿。脚底的泥巴虽然不稀,但却滑溜溜的,如同泥鳅的脊背一般。二哥哥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感到既害怕又无助,便使出了看家本领,哇哇大哭起来。可大家一个个玩得兴起,没有一个人在意这个小家伙虚张声势地胡闹。

       我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扯着嗓子哭了好半天,终于被解救上岸。二哥哥自然受到了父母的责罚。我抽抽噎噎地哭了半天后,浑身软绵绵的,表情木讷,连晚饭也没吃几口。老人们都说,我准是被吓着了,掉了魂。

        妈妈于是在天黑以后,一个人去屋前的小路上给我叫魂。她一边往家走,一边轻轻唤着我的名字:“水蘋儿,快回来!和妈妈一起回家……”

       不久,妈妈回来了,她来到我的床前,伸开手,里面有几朵已经开放的梦花,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它的花瓣娇俏可爱,金灿灿的,如同天上的星星。她温柔地对我说:“将它们放在你的枕头底下,今晚你就会做一个好梦。”

        那一晚,我睡得香甜极了。我梦到阳光、火炉,和大哥哥不宽厚、却安稳的后背。他背着我去玩耍,连上学时也背着我。在土墙上漆出来的黑板,像会变魔术一样,吸引着大家的目光。黄土地面上有很多的灰尘,阳光从窗户射进来,我看到那些灰尘在光线里面,摇曳生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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