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渴望有趣的灵魂。
我们不仅被有趣的灵魂所吸引,我们甚至希望自己也是一个有趣的灵魂。
有这样一句话,叫做: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我们对有趣灵魂的仰慕甚至超过了对美丽外在的追捧。
有趣的灵魂如此具有魔力,我们不禁要问:到底什么才是有趣的灵魂?
这是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每个人心中都可以有自己的答案,本文所论述的算是笔者的一家之言吧。
首先,所谓有趣的灵魂,不一定指这个人很诙谐幽默,能够逗乐周围的人。这样的人,我们多半会把他形容为:他是一个很幽默的人,或者,他是一个很搞笑的人,而不会说:这是一个有趣的灵魂。因为诙谐幽默是属于性格方面的,当我们说“灵魂”的时候,一定有更深层次的东西在里边。
其次,要探讨什么是“有趣的灵魂”,需先厘清“有趣”是什么意思。厘清什么是“有趣”,也就明白什么是“有趣的灵魂”了。
“有趣”是什么意思?很简单,有趣的意思就是“有意思”。
那什么样的东西会让我们觉得有意思呢?有意思的东西必须具备一个本质特征:非常规、非常态。
所以我们觉得有趣的东西,一定是非常规、非常态的。
比方,你觉得某一部小说很有趣。那这一部小说一定有别于你之前阅读过的那些小说。它可能在语言上有很大的创新,或者在叙事结构上与众不同,又或者在价值观上挑战了传统禁忌,总之总有非常规之处。然后,这部小说是能够使你感到愉悦的,所以你把它称之为“有趣”。
又如,你说你经历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可以想见,这件事情一定不是你经常所能遇到的那种事情。只有这样,它才具备了“有趣”的基础,否则这件事情根本不会引起你的注意。此外,这件事情应该是一件好事,起码没有损害你的利益,所以你才会把它定义为“有趣”。
有趣的前提是“非常规、非常态”,那对应到人,“有趣的灵魂”,即是指这样的人比较少见,比较特别,跟我们大部分人不同,具有一些跳脱常规的行为或想法,而且是积极意义上的。
这种跳脱的一面是什么?
可能是一种冒险精神,这种冒险精神,体现在他的娱乐活动中,喜欢攀岩、潜水、赛车、骑马、冲浪等活动。也可能体现在他事业上,放弃大家眼中优厚的工作,而投身自己真正热爱的职业中。
也可能是一种始终“follow my heart”的生活态度,无论追求事业、爱情,始终以热爱为最高准则,而不以实际利益作为取舍原则,醉心于所爱的事业,矢志追求灵魂伴侣。
可能是一种态度,一种坚守,一种对原则的坚持。不为利益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工作中从不拍马,若不喝酒,则不管谁来敬酒,说不喝则不喝,始终坚持自我。
也可能是一种不同的人生观,一个不婚主义者,一个丁克家庭,或者一种不一样的恋爱模式。为何所有人都要经历同一种人生,经历这些我们从未深思过为什么是“必经”的事情。为何非要结婚,为何非要要小孩,为何结婚是两个家庭的结合。
也可能是永远保持一种童真、年轻的心态,为老不尊,几十岁人了还喜欢跟别人谈论增肌理论,讨论最新出的Yeezy球鞋如何如何。
我们为何如此渴望有趣的灵魂?
当我们在阐释什么是有趣的灵魂,并举出种种例子的时候,答案似乎自己浮出了水面。
我们向外寻求的,就是我们内心的投射。
我们内心所渴望的,正是我们内心所缺失的。我们如此渴望有趣的灵魂,是因为我们的灵魂变得越来越无趣。
我们被功利心所挟持,做任何一件事情前,都去检查有无实际的意义,去计算收益得失,已无法体会“无用之用”。“成功”占据了我们的中枢神经,日思夜寐如何成功,每日所做围绕成功,我们每一根竖起的汗毛似乎都指向成功,被“成功”压得焦虑不堪,神经紧绷。
我们也再无一颗冒险之心,变得越来越保守,不敢换职业,换工作,进入一个新的领域,哪怕对所从事的工作已毫无热情可言。因为我们害怕失去,害怕所有的不稳定。
我们从来不敢突破什么,我们只是遵从多数人的模式。哪怕我们有不一样的观点,也仅仅是观点,不敢付诸于实践。在人生的重大节点,只是根据最普遍的观点去行事。
我们甚至变成自己曾经所讨厌的那种人。变得越来越没有原则与坚守,变得越来越油腻与庸俗,然后用一种“黑猫白猫”理论,遵守“游戏规则”理论来让自己心安理得。
哪怕对于爱情与婚姻,也只是为了追求一种稳定的结合。“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美好只能远距离的欣赏,或者偶尔意淫抒怀一下。
曾喜欢形而上学,曾热爱评议热点,曾爱好绿茵场上自由狂奔、挥洒汗水,曾在K房里唱到声嘶力竭,潸然泪下,曾因为一句话、一首歌、一部电影泪流满面,所有这些如今都加上了一个“曾”。心灵的敏感度,文艺的鉴赏力,艺术的审美力,极度的萎缩,变得越来越无趣。
只要认真审视一下我们的内心,就会发现,我们都曾有过一颗有趣的灵魂。
而灵魂太过飘逸,世事太过沉重。
有趣的灵魂被自己的世俗欲望所封印,于是我们把目光投向他人,渴望有趣的灵魂之光。
我们如此渴望有趣的灵魂,是因为我们越来越感受不到自己的灵魂,把自己的灵魂收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