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茄

东家自己叫酷鱼,管这只狗东西叫做了雪茄。说是一声叫唤,便有了两种念想。

酷鱼开着间四驱改装车行,修葺一新,我说来坐坐吧,便幸会了雪茄。就静静的趴在那儿,蹭亮的地板反光,一上一下两个硕大的头,雪茄向前伸出的前腿愣是没超过吐出的舌头,后面的身子也被挡了个严实。再看那家伙的五官,眼睛和鼻子几乎是在一个面上被揉捏到了一起,硬生出了层层的皮褶,像左右两扇廉幕搭住了上下颌。大概是察觉有人近了,它不过是微微抬了头,露出了舌头,顺便打开了上翘的口吻,恰恰又见了一圈黑色的唇影,我马上想起了马戏团里小丑的嘴型。我从它身边过,一对翠碧得发出蓝绿色的眼珠子只在眶里随着我人挪,头却不动,也没正脸。分明是一幅悻悻中略带嘲笑的姿态。我念了句,狗东西。

酷鱼的普洱茶泡得酽,雪茄也抽得频密,光线透着五彩的玻璃罩住了茶几和四座,你能看见烟气在升腾。

我呷口茶又问起那只狗。喔,你说雪茄,那是只纯种的美国牛头犬。看过猫和老鼠没?总帮老鼠掐猫脖子的那只就是它了。不知那里生起的好感,我站在隔楼上唤起了雪茄。香槟色的皮毛下包裹着滚圆肥硕的屁股,几声落地,依旧是没动静,却又不见了头,一对狗蛋就挤在屁股外面被不时摆动尾巴晃着。酷鱼低沉的一声,雪茄。狗东西一个激灵,四脚一顿乱蹬,撑实了身体,这才望了眼楼上动静,摇头晃脑的踱上来。我说,还得东家叫的管用。酷鱼说,那是,虎背熊腰,一身的腱子肉,冷冻的生鸡,这家伙一天一只,比我吃的都好。我啧啧道,难怪。总算走到了我近前,雪茄闻闻我的脚,身体在我腿肚子上一阵的厮磨,挤得我局促,再用直勾勾的碧蓝眸子盯着我,轻歪了下脑袋,皱了下眉头,却让眼神继续的顽固。

我说雪茄有佛缘,酷鱼问怎的?我说,狗东西但凡趴着,必定是五体投地的式样,像在磕长头。酷鱼一口雪茄刚好要吐出来,不巧咳出了一串烟圈,一层层升上去,像鱼缸里正在吐泡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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