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刚进办公室,电话响了,掏出一看,是战友老周。接通电话,耳机里传出老周那带着浓重西北口音的普通话:“班长,饿到逆这咧,顺道给逆带了半片滩羊,饿自己放养的,哎呀,味道美的很!“
老周,是我在部队当班长后第一次带的新兵,家是宁夏泾源,按照老周的说法,那儿的人一辈子只洗三次澡,出生一次,结婚一次,入土一次。有些夸张,但也说明那儿干旱缺水。老周他们那一批新兵来连队后,我们班分了三名,两名是城市兵,老周那时木讷的很,廋瘦黑黑的,满口的方言,他说的我们听得费劲,我们说的他听得糊涂。
那还是92年,部队生活远不如现在,基本上还是自己种什么吃什么,肉食也不多,上级拨一部分,自己采购一部分。连队为了欢迎新兵,同时照顾到这批新兵有回族战友,特意做了土豆炖牛肉,每个班都装了一大盆,部队做的大馒头管够。还记得老周怯怯的不敢放开了吃,我对他说:“到了部队,部队就是你的家,班里的战友就是你的兄弟,不要拘束。”记得当时老周吃了八个馒头,土豆炖牛肉吃了有一半,看得我心酸酸的。
为了让老周尽快的融入班集体,每天都动员战友们和老周对话,平时交流都用普通话,渐渐地老周也能说普通话了,虽然带有浓重的口音,起码交流没问题了。接新兵前,指导员特意找到我,交待说老周是贫困地区来的孩子,性格内向,又是回族,让我多费点心思。我想着,班里除了我,都比我小,训练时,我会严格要求他们,生活中我们都是兄弟,关心照顾他们,是我做班长的责任。过了大概半年,老周也不再像刚到连队时那么拘束,和战友们也相处的非常融洽,个头也长高了。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都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在部队服役满5年了。退役回家前,我和接任的新班长特意交待老周的情况,生活中要注意的事项,回族战士有他们的生活习惯。离队时,老周跟着我,一直送我到车前,内向的他没有说话,在我上车汽车启动后,他追着车喊:“班长!大哥!谢谢你!”那时,我流泪了,他也是泪流满面。
退役以后,和班里的战友们一直保持着联系,老周在服役3年后也退伍回了家,再后来他在老家承包了一大片山地,专门放养那儿的特产:滩羊,经过打拼,现在也是身家不菲的老板了。自打高铁四通八达以后,老周几乎每年都会来看我,每次来总是一只羊、一箱酒,见面后总是立正、敬礼,“班长!”,然后上来一个熊抱。每次安排饭店他总是不去,就去家里,滩羊肉他自己烧,别说,他做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大概里面饱含着战友情谊所以才不一样的吧。
战友相见,说不完的话,二瓶酒一盆肉,回想部队的生活,说着说着都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