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当我看到街头各式各样的公共自行车时,我都会想起,曾经我是多么想要一辆自行车,一辆带着脚撑,能自己停在那里的自行车!
我的第一辆自行车,是大伯父家堂哥退役下来的,它是一辆带着前杠的小车子,据说是大伯父给哥哥买的二手车。第一次坐上它的时候,是在小学,我永远记得,学期结束领完奖状回家的路上,哥哥骑着车载着我和弟弟,我坐在车的前杠上,弟弟坐在车后座,一辆小五八,硬是挤下了我们三个人,那时没想过,这辆车跟我的缘分居然有那么深!
后来哥哥有了新的车子,而我们家只有一辆大五八,我还小根本够不着骑,父亲想着不然就把哥哥的旧车拿回来给我用吧,于是这辆车就退给了我。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能拥有了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我还是很兴奋的!于是趁着暑假,我开始学着自己骑车子。农村的孩子向来没有那么娇贵,所以父亲和母亲也没有特别担心我摔伤,大人们都说学车子嘛!多摔几次就会了,所以他们基本不会跟前跟后的扶着车子,自己去摔倒然后爬起来,多摔几次也就会了!
因为车子带着前杠,而我的身材很矮小(我小学毕业也只有130公分),所以学起来特别吃力。我的腿又够不着地,每次当我的车子快要倒的时候,我总是无法顺利的下车,特别容易摔,那个暑假我不知道我到底摔了多少次,身上到处都是淤青和磕碰的伤疤,暑假结束之后,我终于学会了骑车,那一身伤疤成了我成功的勋章!
小学毕业后,我选择了去离家10公里的镇上念中学,起初母亲是不同意的,她觉得我个子太小了,走这么远的路去念书实在吃力,不如就在村里的中学念一年,等个子长高一点,再去镇上重新念初一。但是倔强的我拒绝了,因为大家都说村里的初中学校教学质量很差,我觉得在那里读书没什么作用,所以,尽管村里的初中过来招生给了我家很多福利(因为我当时小学的成绩在村里还不错),但我还是坚持去镇上念书。
于是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又跟着我开始了初中的学习生活。
其实当我渐渐大的时候,我已经开始不喜欢这辆自行车了,我小学毕业的时候,其实是很希望父亲能够给我买辆新车子的,至少能有一辆带脚撑的,这样我每次在学校停车子的时候,也不用到处找别人的车子靠着。但是,当我读初中的时候,父亲还是跟我说先用着吧,等不能骑的时候再说吧!我没有反驳!因为爷爷去世的早,父亲什么都要靠自己,所以我们家庭条件一直不好,我印象中父亲一直都比较节俭。我上初中时2004年,那时候一辆新车子大概要200块钱吧,而我初中刚开始时一个月的生活费都不到50块,所以一辆新的自行车真的是一件挺奢侈的需求。
于是,我只能骑着那辆旧的自行车开始我的初中生活,10公里坑坑洼洼的石子路,我每次都要骑大概1个半小时左右,遇上雨雪天气,只能推着车子走回来,10公里的路得走3、4个小时,由于车子的前后轮胎都没有遮挡泥土的盖瓦,所以一到雨雪天气,我总是被车子甩的一身都是泥巴。
我们那个小村庄有好几个跟我一样大的在镇上念书,小伯父家的堂姐和邻居家的孩子都跟我同级,所以我们都一起骑车去学校,但每次我都很羡慕我堂姐和邻居的孩子们,她们都有自己的新车子,而我的自行车却连一个脚撑都没有,停在学校的时候每次都需要靠在别人的车子上,每次周末回家大家一起取车子的时候,我经常能看到我的自行车是倒在地上的,我知道大家不是故意的,很多同学的车子都会有挪动的,所以我车子停在那里一周,旁边的车子动了,它总会倒的!所以我总是觉得很丢脸、很难受,我会快速扶起车子,推着车子离开,很怕同学们问起我车子的事情!
我想,大多数青春期的孩子都会在意别人的眼光,以为别人在关注自己,所以就算不能鹤立鸡群,也不想仰着头去看所有人。所以时间久了,我越来越讨厌这辆都不能自己站着的自行车……
因为离家太远,我平时中午不回家吃饭,一般只有周末的时候回家。有一次刚好是夏令的时候,中午休息3个小时,我想着应该来得及,忽然想叫上堂姐一起骑车回去吃饭。吃完饭时,我就感觉可能会迟到,一想到要被老师骂,我就想让父亲骑着摩托车送我去学校,这样他周末就可以去接我回来,我就不用再面对那辆自行车了。但是父亲说骑车来得及,让我自己骑回去。我就推着车子走到了村西口,最后还是没有骑走,我很生气的把车子重重的摔倒了地上,然后开始大哭起来,父亲从家里走过来,骑车摩托车载着我们俩去上学。但是事情并没能如我所愿,父亲把我俩的自行车绑到了摩托车后面,那个周末,我还是继续骑着那辆自行车回家。
后来我想,我当时摔车子是因为怕迟到呢?还是因为它已经是我心里的一根刺了,可能我早就想摔坏它,这样父亲就不得不给我换辆车子,以后就再也不用骑着它上学了,但它还是没被我摔坏!
2005年,弟弟剃毛头的时候,外婆家给买来了一辆自行车,我终于告别了那辆跟着我四五年的旧自行车,开心是肯定的,但是我还是觉得很遗憾,如果这辆车能再早一点,能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到来就好了!这那辆没有脚撑的自行车,就不会在我的心中烙下烙印,我就不会在青春期刚开始的时候,就留下了遗憾!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从来都没去怪过父亲,我知道他一直非常的爱我,他已经尽自己所能给我最好的。只是,在他的认知里钱要花在刀刃上,能用的东西就先用着,缺的东西再买,所以自行车可以用就先用着,学习的工具缺了,再困难也要买。所以他后来毫不犹豫给我买一台价值100块的复读机,却不会轻易的给我买一辆新的自行车。
但他可能不知道,其实那时候一辆带脚撑的自行车对于我来说,意义并不亚于一台复读机。
后来我终于可以自己买得起一辆自行车了,却再也买不回当时那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