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年长我四岁。
小时候,年长我四岁的二哥因为长得瘦小而经常被我欺负。娘说好几次看到我把二哥逼到墙旮旯,挥舞着小拳头,斜睨着问他:你以后还敢不敢不听我的话了?
小时候我是断然不肯喊他二哥的,每次都叫他“小二哥”。
二哥小时候特别能作,他善于出谋划策,身边总有一群小喽啰跟着,有很多年龄比他大的,个头比他高的都心甘情愿听他指挥。
相信七十年代出生的孩子都对偷生产队果园里的苹果记忆深刻。几乎每个孩子都会跟村里护林员上演过一出猫和老鼠的游戏。
二哥同样不例外。跟别的孩子偷苹果不一样,二哥每次偷苹果都是经过一番详细观察推理的,绝对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他得先去踩点儿,观察有利地形,为随时逃跑做准备。
有一次,二哥放学回家,碰见村里的护林员手里提着两瓶酒往家走,他马上灵光闪现,想到人家家里肯定来客了。中午召集了俩小伙伴,踩着小伙伴的肩膀,他趴在护林员家的后窗,果然看到家里有客人在喝酒。于是仨人便悄悄绕到前门给人家把门锁了,然后大摇大摆的去果园了……
百密总有一疏,他也会偶有失手的时候。不小心被护林员抓到的时候,还没等人家开口,他就先来苦情戏,可怜兮兮的主动写检讨,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可怜的护林员手握他的检讨书,读了半天都没读懂写的啥,上面的字据说连二哥都是头一次见!
直到今天,年迈的护林员提起当年的二哥,都会竖大拇指:这娃反应太快了!
儿子特别喜欢听他二舅小时候的故事,有段时间晚上睡觉都要缠着我讲讲他二舅的事儿,他说他二舅小时候的故事比《一千零一夜》上面的故事精彩有趣多了。
二哥很有个性,喜欢我行我素,只是经常不按套路出牌。
他晚上很少出去喝酒应酬,通常八点多就关机。有时候实在推脱不掉的饭局,经常酒至半酣,招呼不打悄悄溜走了,时间长了,身边朋友都见怪不怪了,送他外号“翟跑跑”。
想起小时候他跟我们捉迷藏,每次轮到他藏我们找的时候,他就回家睡觉了,留下我们几个傻乎乎的满大街胡同的窜着到处找他!
呵呵,看来“翟跑跑”这个外号于他而言,足足迟到了三十余年。
二哥很孝顺。老爹喜欢侍弄花草,养鱼养鸟。他便投其所好,托人花大价钱给父亲买过几只鹩哥,鸟笼上方绑着小录音机,每天早上老爹都起来放录音教鹩哥说话,期待着一觉醒来它们都能变成五讲四美品行端正的鹩哥,说一口流利的:你好谢谢对不起。可惜养到最后,小录音机都快散架了,我们也没等到那几只被寄予厚望的鹩哥开口说话。
养鸟不成,二哥又给老爹买回来一个很大的鱼缸,靠客厅北面立着,里面放养了很多锦鲤。通电后鱼缸不断的变换着色彩,锦鲤在水里游来游去,各种海草也随之摇曳,确实好看。那段时间,儿子每次回去都在鲤鱼到底应该清蒸还是红烧更有营养上纠结,费尽思量。
儿子曾问我:妈妈,二舅为什么整天给姥爷买那么多好玩儿的?他有很多钱吗?我说:别担心,你二舅现在打个嗝儿都值个三万五万的。没想到无心的一句玩笑话,竟然成孩子的心事了,每次一起吃饭,二哥一放筷子,他赶紧提醒:二舅快喝口水,慢慢吃,别打嗝儿!
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经常拿二哥小时候的糗事当段子,他通常也只是笑笑,鲜有反驳,偶尔玩笑开过头触及到他隐私了,他也会急赤白脸的跟我急。我若继续揶揄笑话他,说不定他又会悄悄做一回“翟跑跑”。
兄妹三人,老爹特别偏爱二哥,总是亲昵的称呼他“小二号”。每次回家,都能看到二哥陪老爹坐在炕头,听老爹絮叨陈年往事。娘曾说过,二哥就是父亲年轻时候的翻版,烟酒不沾,最喜抓鱼摸虾。
世上有一种感情叫手足情,它拙于表露,掩于内心。它的陪伴最长久,从童年到少年,从中年到暮年,一路翻山越岭从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