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俗时代 1 | 孔雀农场出了三大国际名导
想不到,韦美天、杨春白、马大龙这三个蜚声国际的大导演,多年前竟然是因为孔雀而结下不解之缘。
二十多年前的一天,孔雀农场出了一桩怪事。
这日风和日丽,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年轻力壮、子承父业作屠户的马大龙望着天上的蓝天白云,悠闲地抽完一支“羊群”牌香烟(时价9分钱一盒),伸了个大懒腰,然后,抄起尖口牛刀,准备像往日一样,给站在眼前这头不再产奶的母牛放血。
这头牛铜铃大的双眼一直可怜巴巴地望着马大龙,眼眶里慢慢流出两行眼泪来,突然像跪倒一样轰然卧地,无言地祈求马大龙能放它一条生路。
在农场的畜牧连(当时农场各单位按军队建制为团、连、队),工作就是屠宰牲畜。宰杀了无数猪、牛、羊的马大龙从没见过这阵势,也没听杀了一辈子牲口的父亲说过牛通人性。此情此景,马大龙惊住了,像个木桩一样杵在那里发呆。旁边帮忙的李大河和几个工人也觉得奇怪,正疑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愣了半天的马大龙却憋出一句话来:“这是作恶呀!”然后,颤抖着身子跑了。
李大河是来自东北的退伍老兵,本来除了爱跳二人转,就是爱说怪话,见这情况,对大家双手一摊,说:“咋整的,牛没咋地,人疯了?!”
马大龙一口气跑到场部,把牛刀扔到场长的办公桌上,说:“这工作我不干了!”
五十多岁的场长是马大龙的舅舅,姓罗,抗美援朝伤了条胳膊,退下来到这里。因为照顾马大龙,才安排他接了体弱多病的父亲的班,这样可以让姐姐一家人在这个物资匮乏、吃穿凭票的年代经常吃到肉。这可是其他人望眼欲穿的好工作啊。
此时,罗场长正在教训女儿春花。春花是他老来得女,异常疼爱。但春花自从在农场的子弟中学上了高中,一天想东想西、忽风忽雨的,让他头疼。
前阵子,他偶然带她进过农场革委会抄家封存的仓库,想让她一起帮忙找本中药方面的书。春花翻找遍地堆放的旧书时,看见一本学校老师批判的《论语》,觉得好奇,就偷偷带走,看完后却喜欢上了孔子,把全书背得滚瓜烂熟,今天又来缠着他要进去再找找孔子的《大学》、《中庸》、《春秋》和其他书。
老罗觉得这个女儿有点叛逆,而且,那些书都是国家让批判的“孔老二”的“大毒草”,怎么敢答应。正理论呢,突然见马大龙提着刀闯进门,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为、为什么?出了啥事啦?”
马大龙憋红着脸,说:“我以前听农场的老人讲,杀生是要遭报应的。我一直不信。今天,这牛都哭了。我望着它,就像望着一个老弱病残的人一样,很替它难过。我觉得这是作恶啊。”说着,他的声音竟哽咽起来。
罗场长听了,摇摇头,说:“娃啊,你这是迷信。可不敢在外面乱说,弄不好会把你定成反革命呢。”
马大龙倔强地说:“反正我再也不能杀生了。”
春花也心有不忍,说:“孔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爸,不能强迫表哥啊。”
罗场长瞪了眼女儿,说:“小孩子家,懂什么?!‘孔老二’和林彪都是反革命,你知道不知道?”又回头对马大龙说:“猪、牛、羊,本来就是咱人养的,就和咱种的水稻、香蕉、荔枝一样,都是供人吃的。不吃这些,那人该吃啥?”
马大龙说:“你不怕报应,我怕。”回头看了眼发育刚成熟的表妹在,想起暗中喜欢的孔雀园女饲养员叶子,不好意思地低声继续说:“我还年轻,还没摸过女人,一辈子还长呢。”
罗场长心里直骂这个外甥“没出息”,还想再劝,电话却响了,忙拿起电话。那边是他多年的老上级杨政委。尽管老上级官职越做越大,职位变化多次,但老罗一直习惯称呼杨政委,觉得这样亲切不生分。
杨政委当年在燕京大学就参加了地下党,为了迎接北平和平解放,早早肄业参加了革命工作,解放后在一个文化艺术部委做领导。然而,文革开始后,却被身边当秘书的一个革命小干将常连水贴了大字报,说他有叛徒嫌疑,因此,被下放到云南一个五七干校去。杨政委怕儿子杨春白受牵连,托老罗把杨春白悄悄安排到孔雀农场来。杨政委说:“想不到革命来革命去,革到自己家人头上了,唉。”
老罗当时就拍胸脯,说:“老首长,小杨到我这里来,您就放心吧。我这里风浪小,能顶得住。”
杨政委说:“最好安排孩子到偏僻点的地方,这样不张扬,他们想找也找不到。”
老罗想了想,说:“我们农场靠近山区都是原始森林,那比较偏,有我们的林场。我就把小杨安排到那作伐木工,和人接触少,工作也自由。”
一晃多年过去,老罗保护着杨春白,连家里人也不知道。现在突然接到杨政委电话,老罗以为又出什么事了,心里暗惊。
杨政委却在电话里声音洪亮地说:“老罗啊,告诉你个好消息。你还记不记
得当年我有个女儿在云南失散了?”老罗说:“记得记得。当年剿匪,您顾不上,嫂子遇到袭击后,在牺牲前托
给一个少数民族的女祭祀照顾了,后来就失散了。那丫头今天也该十七八岁了
吧?”
杨政委笑着说:“想不到回到云南,因祸得福,我找了几年,今天竟然找到女儿了,哈哈。”
老罗高兴地说:“这是大喜事啊,真替老首长高兴!”
杨政委说:“别急。还有个好消息,咱们的老军长已经平反了,组织把我的问题也调查清楚了,常连水大字报里的指控纯属子乌须有。今天,回原单位的调令已经到了。”
老罗兴奋地说:“双喜临门,该大庆啊!”
杨政委说:“应该。本来我想带女儿过几天回北京,然后再接儿子。可她听我说有个哥哥在孔雀农场,非要去认哥哥,给哥哥一个惊喜。我想,干脆明天就先绕道你那一趟,让他们兄妹也相认一下。回到北京,人多事多应酬多,国家要经过拨乱反正,百废待兴,恐怕再难得这么单纯而清净的环境了。”
老罗说:“好啊,一定隆重欢迎。我马上通知小杨,马上准备。”
杨政委说:“千万不要,还是低调些,不要让别人觉得我们轻狂。”
老罗说:“还是老领导想得周全。我就安排明天给你们接风。”撂了电话,转身对马大龙说:“林场有个叫杨春白的,你认识吗?”
马大龙吃惊地问:“是不是那个见人就问‘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那个书呆子?”
老罗一直暗中从其他伐木工那里了解杨春白的情况,知道这点,便点头说:“是。你明天陪我老首长的女儿去把他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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