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百威青春
我再一次想起君住是看到超市里成排的听装百威,苦涩且甘醇浓烈的百威里装着君住和我那么多年的惨淡青春,记忆里那些模糊了的画面似乎在一瞬间变的清晰.
香樟树绿了一季又一季,然而终于在那个夏天倒下,老城的墙塌了后,游离的空气里闪过一张熟悉的脸,看着阳光划过屋顶,我已经忍不住想起了那些苦涩的岁月.
我总是习惯和君住从老城的那些屋顶上走过,不停不息.然后在夜幕吞噬老城后,从指间弹出一个个烟花火,灿烂如流星,可很短暂,君住苦笑着说自己也如同这烟花火一样短暂,而唯一不同的是他无法活得灿烂,我黯然.我们总是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年轻的眼睛似乎已不再清明,更多的是迷茫,我们是早已被世界遗弃的孤儿,孤单的活在黑暗的角落自哀自怜.
从来没有人在意我们在老城的那些屋顶来去了多少回,只有我们明白,老城的记忆里只有不羁与颓废,我们把青春遗失在了那里.我们总是在百威喝尽之后,拨弄起琴弦,然后将这个世界遗忘.许巍沙哑的声音下那惨烈的青春似乎正与我和君住不谋而合.那些年里我一直惶恐.
青春的锋芒依然尖锐着,刺痛太多人,然而现实终究还是将我们磨的圆滑,也曾梦想仗剑走天涯,将世间的繁华收在自己手中,也曾刻骨铭心的爱,刻骨铭心的恨,然而什么也不是.
君住没有留下什么,一句话都没有.那个雨夜让我明白,我们终不可能活在现实之外.我在雨夜里拿着百威望着火车渐渐的变成星点,然后在视野的尽头消失不见,那一刻我眼睛里没有了这么多年的玩世不恭,更多的是我不喜欢的清明.
那些一整个夏天都浓郁的香樟树因为没有君住的笑靥而不在可爱,阳光依旧从叶缝里透过,然后被撕裂成碎片扔在路上,我开始怀疑我的未来其实也如同这光斑一样,就算被撕成碎片也依然握不着,拉不住.
当我流离失所,独自处在灯红酒绿的城市时,我感到城市如同一坛酒糟,腐败,恶心,抑或是让我厌倦,却也不得不蜷缩在其中.在每一个雨夜我都会抱着吉他轻弹"HOLLOW YEARS"--"空洞的年代",孤寂的琴音划破夜空,在遥远的地方和我那么多年的恐慌,和君住一切的感伤、痛苦、颓废产生共鸣.
那些小花依然在角落里盛开着,灿烂过一季后化作红泥,然而我们只知道终有一天会画上句号,却不知道这是否圆满,正如从君住手中弹出的烟花火,似乎一切都在暗示些什么,庞大也好,渺小也好,踏上这条单行道,就无法再回头.
百威的苦是青春里所有伤痛的集合,而那份甘醇却无从寻觅,收拾好回忆,在阳光下跃上老城的那些屋顶,湛蓝的天空下飞鸟匆匆而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人知道它们曾经来过,也没人愿意知道,一切都太卑微.
香樟树还在,繁花还在,百威还在,老城还在,而我的青春呢?拾起地上空瓶,两滴水滑落,在阳光里折散出两张面庞:惶恐的清晰,颓废的茫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