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给你拼个褥子,用百家布块最好,据说,可以辟邪,祈福长寿的。
日子过得好些了,过去买不起的被褥包里子,我们居然还用过编织袋子。
是你,趁着夜色去队里水田的放水口,一个一个扯回来的,洗干净。只有那样一两个褥子,是棉布白面口袋做的里子,洗的很干净,也能看出来不同的布质和色差。拿着这个经过你认真筛选过的布里子的褥子,我和新竹爸爸登上了去呼兰的火车,走进了我的大学。
而那些编织袋子的褥子,就是在家里的你们独享的了。现在回忆,这些个主意,应该都是我出的。
我们三个趁着暑假,没人来串门的时候,做好了家里的所有褥子。
那些已经穿不起来的旧棉花,都缝在编织袋子上,或者用针线把破棉絮连起来,实在连不上的,就用旧衣服,面口袋,十几年的布块铺上,补起来,只要可以用的,我们都用上了,才保证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褥子。至于被子,那就是我和姐姐一床小被子,两个长大的女孩扯着一条被子,后来都盖不全了,只好拣要害的躯干部位盖着,至于手脚都露在外面,寒冬零下30多度,屋墙上都是霜花,脸盆里的水都结冰了,手脚经常在麻木中冻醒,或许,这是我们现在都有风湿病的原因之一吧。
大学期间,每每放寒假,不拿回自己的被子,怎能行呢?所以,放寒假的路上,瘦小的我,大抵要背着自己的被子。
这个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家里实在被子少,另一个是不能在学校拆洗被子。
因为,打开以后,被子里的棉花就会散掉,没法收拾。至于什么薄厚新旧,灰尘飞扬都是次要的。
那天,看见你又拿起拆掉的旧花布被面。
我说要这个被面儿。你诧异,要这个干什么?都几十年了。我说,留着做个纪念。
我给你买的大被子到了,没有被罩,你居然自己去买了,套好,盖上。三天睡不着,因为,你说太热了。每夜都热的出汗。
你说,不知道有这么好的被子,像会发热一样,每晚不再做下雨下雪的梦了。看着你的神情,我心里暖暖的。
我也偷偷笑了,夹杂着一丝愧意。正是因为我刚买了一床新被子,我就不再做暴风雨来的噩梦了。
醒来之后,我又想到了你,和我讲的那些梦境。梦里,你在风雨里不停的飞奔,跳跃,又回到了新立屯的那个家,找到你那依然年轻的娘亲,躺在你娘的热土炕上。
你是一定想你娘了。但是,夜里,你也一定是冷了。
你说你总是梦见下雪。
这条大被子,有十斤重的样子,像一个小火炉,在深秋没有暖气的时候,终于邮到了你家。你还说不能白要我的被子,你总是这样容易愧疚。
我记得,五舅给姥姥买的大被子,她就盖了一个多月。
那时候,你还用手摸了摸,说真暖和,说好看。
姥姥去世以后,我居然也淡忘了这个细节。
今冬,我刚盖着新买的大被子,便想起了你。
就这样,马上为你邮去了你不想要的大被子。
那天,你和我说,真暖。看来,你还是盖上了大被子。
你的话,让我的心里暖暖的。
看着你的旧褥子,我想,再亲手给你缝个新的吧。也算,来这个人世间,你我母女一场,你可以再品尝一下,我带给你的冬暖。
姐姐摸着被子称赞说,都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妹妹想得真周到。
我又偷偷的笑了,心里仿佛开出了一朵温暖的白莲花。
后记:
买一条被子,对于今天富足的我们来说,是一件平常的事,甚至可以说是不足挂齿的,可是又有几个儿女真的会记挂着呢。在百忙之中,还是得多听听父母的唠叨,尽力及时去满足着他们的愿望,甚至想得要更远。
应该说母亲不缺蚕丝被,老棉被,住的也是有暖气的新楼房了,可是冬天的母亲依然是冷的,因为她的腰和腿都是麻木的。所以冬要暖夏要凉,做儿女的我们本该时时关注,日日服侍。
孝不难,顺难,在一起几天不难,十几年就有困难了。
家家有老人,人人都会老。愿我能够保有一颗尽孝之心,不攀比,不埋怨,不委屈,不牢骚,默默做好自己本该做的事,始终如一,尽心尽力。
我们在外面每天处理那么多琐碎的事,对别人的孩子和父母,那么有耐心和谨慎又尊重,可是回到家里,面对自己的亲人,就会偶尔犯浑,发脾气,发牢骚,任性伤害自己最亲爱的人,还计较一些鸡毛蒜皮,捕风捉影,这些都是不应该的。
家和万事兴,哪个父母认知能力都是有限的,更何况,他们老了,是弱势群体,我们更应该多放下身姿,放下焦躁,听一听她的忧虑,唠叨,常常围绕着他们。
父母在,尚知来处,愿我能时时感恩,放下一颗更年期的焦灼心。
哈哈。一床新被子,勾起太多回忆。相爱简单,相守太难,但我还会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