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晚上,房间里闷热、无趣,室外热闹、凉爽。东南风强劲,阵风狂舞,成群结队的乌云如同千军万马向大西北咆哮而去,它们的身后就是紧追不舍的玛莉亚。每年的台风季节忙碌而又紧张,这两年不一样,解甲归田后,轻松悠闲,自得其乐。
玛莉亚是今年的八号台风,我对它的中心风速、中心气压、移动速度,甚至路径、登陆点都不再关心。我已偏安一隅,不问战事。趿拉着拖鞋,穿过小木桥,远离小广场的喧嚣,坐在河边的长凳上,一个人静静的发呆。
来上海已经很多年,第一次有了乘凉的感觉,可能是因为我穿着拖鞋、无所事事的缘故。城市的节奏飞快,白天上班,晚上偶尔空闲,大都选择穿上运动鞋,去跑步,去散步,行色匆匆,没有片刻闲暇。
我赤着脚,坐在河边,吹着疾风,远看星光点点,近观灯火阑珊。脚下清清的河水随风荡漾,我看到了跳动的音符,听到了欢快的旋律,闻到了莲的清香。忍不住想起: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其实,那一刻,我只想趟在河里洗个脚而已。也就在那一刻,我想起了童年的夏天,乘凉的往事。
乘凉是老家的土话,有的地方也叫纳凉,应该是一个意思,就是在天气热的时候,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也叫哪凉快哪待着。
小时候,夏天很热,老家经济条件落后,没有通电,大都用扇子降温,最常见的就是芭蕉扇,芭蕉树叶子做成的,圆圆的扇面带着叶柄,扇起来“呼呼”作响,全是热风。也有念了几年书的同学踱着方步,装模作样的甩着折扇,扇面常常会印有几句雅致的诗或者“难得糊涂”之类的大话。
白天可以通过摇扇子降温,晚上也可以,可是睡着之后,扇子也就停下来了。要想踏踏实实地睡个好觉,一定要找个凉快的风口。那时候,有两个地方比较热闹,一个是打谷场,一个是河岸上。
夏天的晚饭后,小伙伴们都穿着拖鞋,扛着凉席,三五成群,边打边闹地跑向打谷场。小朋友们追逐打闹,大人们闲聊,人满为患,好像放露天电影一样热闹。
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过去的事情都已经模糊不清,只有一件记忆犹新。在打谷场上嬉闹奔跑时,我差一点就撞上扔在地上的铁叉,炎炎夏日,惊出一身冷汗。当时奔跑的速度很快,幸好发现及时,反应灵敏,否则我就会成为一条鱼,一条被鱼叉叉得死死的痛不欲生的鱼。
我们也在河岸上乘凉、睡觉,因为那里的风更强劲,蚊子都站不住脚。一张凉席,一个床单,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无精打采,大人们总说我们是被早上的露水打蔫的,而我们自己清楚,早上的无力归功于晚上的用力过猛。
黑夜里,小伙伴们分批潜伏到地里摘瓜,自己家的也难以幸免,那场面惊险刺激,那瓜果的味道格外香甜,时至今日,每每想起,嘴角含笑。
后来,偶尔乘凉的日子,已经与童年时大不相同。坐在马路边喝着啤酒,看人来人往,躺在草地上看着月亮数着星星,依然找不到童年的乐趣。
夏天很热,心里很凉,我只是这个城市里的外乡人。落寞地蹲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热闹,伴随着律动的音乐,在婆娑的舞姿里,我看到了家乡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