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小河,日夜流淌着我思乡的梦。
小河由南流向北,把山村截为东西两段。河东这边才是村中心,所以河西的人要上学要购物要出远门,几乎每天都要跨过小河到达对岸。那时河面上还没有架起桥,河里一溜烟摆着几块大石头,河西人天天踩石过河轻车熟路,河东的人偶尔也去那边走亲访友,有一些胆小的妇女和儿童,过河时看着水流踩上石头晃晃悠悠,头一晕脚下石头没踩稳,“扑通”就掉河里了。索性就这样淌过河,脱下鞋把鞋壳里的水倒掉,把裤脚的水拧一拧,继续上路。
记忆中的小河,常年飘着孩子们的笑声。夏日晌午,乘大人们歇晌时,偷偷从家溜出来,几个小机灵结伴来到河边,三下五除二脱个精光,跳到齐腰深的河里。扎几个猛子,溅几朵水花。水性好的一头从这边钻下去,隔了好久才从那边露出小脑袋,小河里欢闹声嬉笑声不绝于耳。突然河岸上一声炸雷似的呐喊,总有一个黑小子慌慌张张从水里跳出来,迅速穿好背心裤衩,在一道威严的目光下,屁颠屁颠地回了家。冬天河面上结了厚厚一层冰,满满的冰面上都是前来滑冰的小孩。尽管小脸和小手冻得通红,可他们毫不在意。都是自制的简易滑板,没有划撬就偷偷把家里的火筷拿来,人坐在滑板上,划撬在冰面上用力一滑,滑板箭一般窜出几十米,引来阵阵尖叫声欢呼声。这叫声这笑声甚至会招来大人们的好奇,他们不但积极给孩子钉滑板找划撬,有时还亲自到河道里,过一把冰上飞的瘾。
清格凌凌的河水蓝格盈盈的天,大姑娘小媳妇三五成群都来河边洗衣裳。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些婆姨们平日里在家里碍着婆婆孩子的面,说话总是放不开,可一到河边在女人堆里说起话来就无所顾忌了,尽说些让人脸红耳热的话。刚过门的小媳妇只是抿着嘴笑,未出阁的大姑娘脸红的像绸缎,只顾低头搓洗。有些多嘴的婆娘便乘机过来牵线搭桥,姑娘不言语,心里却打起了鼓。
别看小河平日里乖巧的像邻家小妹,可一到夏天暴雨天气,它立马变的狰狞恐怖,惊涛拍岸一片汪洋。雨势稍缓时,村民们会叫上孩子聚集在村口河岸上,看满面大河滚滚而下。有眼尖的会突然惊叫起来,河面上隐隐约约的漂着一头肥猪,可这只能让下游的人捡个便宜,村里的人们只有眼馋的份。
那时我在村里上小学,班上几个同学家在河西。每年夏天河水暴涨他们只能在家留守。一看天气不好老师会提前让他们下课,然后把他们一一护送过河。如果村里有亲戚晚上就借宿在亲戚家。我的一位家在河西的女同学,是小婶的侄女。一到夏天我就盼着下大雨发大水,这样晚上在大院里吃饭时,就能见到那个一头秀发的小女孩。也不知为什么,在自家院里见到这位女同学,和班里见到的就是不一样,心里也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平常的饭菜也有了别样的风味。当然这些只能在幼小的心里藏着,一直藏了好多年。
后来,娘子关提水工程经过我村,东西两山间架起一座长长的渡槽。下再大的雨发再大的河,河西的村民也能从渡槽上安然走到对岸,只是会绕很多路。再后来,河西那边建起大理石厂,村里筹资在河面上架起了永久的桥,村民们踩着料石过河便永远成为历史。
今天,村边那条小河还在日夜流淌,上游的工业污水让清澈的河水变得面目全非,河道里随处可见的生活垃圾,让与乡村朝夕相伴的小河像一个弃儿。小河里再也听不到孩子们的笑声,再也看不到女人们洗衣裳的情景。
家乡的小河, 流过四季的乡村,唱着童年的歌谣,让我魂牵梦绕。
家乡的小河,带走昨日的欢笑,带着今天的忧愁, 让我走也走不出回也回不去……
作者简介:咬文嚼字,山西阳泉人,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本地晚报及一些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