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平安里
1、
辛弃疾有一首《丑奴儿》: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人在年少,偏偏总是为了写出新的词章、为了刻意表现出某种人生感悟,而强去表达某种愁绪,说坎坷、说不易、甚至说人生。而到了真正的对人生有深刻领悟的年纪,却是轻轻道一句:天凉,好个秋。
刘同在《谁的青春不迷茫》中就写到:年轻时偏爱写一些故作老成的东西,到了现在看来却真是幼稚的可笑。前段时间在蔡崇达的《皮囊》里也看到一段很有趣的话,说:不知道别人的经历如何,据我观察,人到十二三岁就会特别喜欢使用“人生”、“梦想”这类词。
真是蛮有趣的写照。
是啊,我们干嘛要在20岁的时候偏偏做一些看起来深沉的事情?
2、
前两天去看师弟师妹们的毕业晚会。坐在台下看他们,真的像极了在看去年的我们,而有趣的是——能让我以旁观者的视角来看这场关于毕业、关于20岁的晚会时——
我更加确信20岁的年纪,我们真的除了肤浅之外什么都没有。
肤浅这个词或许有些贬义,但却有种不言而喻的贴合感。和去年的情形一样,我们中的一些人也尝试极力想要表达一些什么,无论是关于梦想、情怀,还是关于对某个时代浓烈的情感,但对于受众来说总是觉得那种味道还不对、那种感觉还很势单力薄。
坐在台下,我想,有些东西之所以不能打动受众,无非是表演者尚未有那种经历。倘若尚未有过那种阅历、尚未有过真正属于自己的感悟,那么,尽管表演看起来投入了十分的情感,在受众看来也会觉得不过是风花雪月,无法走进你的戏里。
记得大二上课时,有同学问导师,为什么我们做节目一定要求我们在形式上要新颖?导师说:因为你们没有内容啊!
当时我很怀疑,总自觉读过的那些书难得不算是内容?甚至当年的毕业晚会我曾试想过做一档关于黄仲则(清朝第一诗人)和纳兰容若(清朝第一词人)的节目,但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做成。
现在想来,庆幸当时做了一档轻松的娱乐化脱口秀,倘若真的一个20岁的小年轻在舞台上对黄仲则和纳兰容若侃侃而谈,真的不知道会好笑成什么样子。
这无关我对黄仲则和纳兰容若的传记和诗词读了多少,而是20岁的年纪注定还读不懂黄仲则落魄时写下的——汝辈何知吾自悔,枉抛心力做诗人。也不懂纳兰容若伤情的——人生若只如初面、何事秋风悲画扇。
自己尚且读不懂,又如何将这种情感带给受众?自己尚且悟不透,又谈何写出让人有所共鸣的文字?
3、
想起今年做的毕业作品,我的题目是《从杨贵妃聊起中国人的处女情结》,虽然说经过很多次的修改,总算大体节目框架还算完整,内容相对也详实一些。但我总是自觉无力撑起这么宏大的课题,要知道,当年杨贵妃是否是处女这样的小问题,都是陈寅恪这样的大师才敢做的研究。
万物皆通。想说回我自己的这个公众号。翻看自己曾经的那些文章,其实自我审视,便是——陈词滥调、无病呻吟或者故作老成、青涩又生硬。所有能犯的错误都犯了,所有缺点也都渐渐暴露无遗。
20岁的年纪真是很肤浅。可我们又总爱故作深沉,或许正是因为我们不知道这个年纪该表达什么,碰巧我们看了比较有深度的读物、碰巧我们对某位前辈心生喜欢和崇拜而又不自觉的模仿,这都让我们开始学得去故作深沉。
可20岁又应该做些什么呢?
后知后觉,才发现有趣是唯一的杀手锏。
看过不少公众号,但凡那些非常受欢迎的,一定是读起来“很肤浅”的。浅显易懂的故事内容,再加上一些有趣的点缀,偶尔用一两个道理隐含在其中,就成为了一件非常棒的作品。而那些故作老成(例如我)的东西,只能被冠上无趣、费劲、啰嗦的帽子。
所以,我想以后在这里还是多聊故事、少说道理。深明大义的那些东西,孔老夫子说得够多了。而我们这些20岁的年轻人,就负责庸俗地、肤浅地说故事、讲乐子吧嘿!
最后放上一首自己两年前写的诗,和这篇文章很应景:
《自勉诗》
初初懵懂一书生,别绪离愁尚未经。
待到有情才落笔,青襟莫作少老成。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