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租住的小屋,在一个只有四五户人家的小村,因为住户太少,连“村”字都不带,就叫“李家”。从外面走近来,需要走过一段被茂密的树木和竹林掩映的小路,曲折幽暗,加上林子里还有坟墓,一个人还真有点害怕,我爱人戏称这里是“聊斋”。
午睡醒来,打开电脑,做些未完的工作。时间不久,就听到噼噼啪啪的雨声,我连忙冲出去收晾在院子里的衣服。衣服还湿,院子里有一处彩钢棚,我就把衣服挂在彩钢棚下面。这须臾的功夫,雨就大了,噼噼啪啪如战鼓擂,越擂越起劲儿,渐渐没了停歇。鼓点打在瓦顶上,车顶上,树叶上,地上,又迸溅出万千小鼓点,瓦口窜出的水柱又打在盖在盆子上的铁板上,一时响声震天,天地被笼罩在这“鼓声”里。我被困在雨棚下面,回不了屋子,那就既来之则安之,站在外面看雨听雨吧。
大约有十几分钟,大雨稍微收敛了一些,我乘机跑回了屋里,发现一向睡不醒的儿子竟然没有睡觉,在抱着手机发笑。“你醒了?”我问。
“我是被震醒的啊。”他回答。
我早已领略过这声音,就笑了笑,继续工作。可是一会儿,雨又来了更急的一波儿,风也来了,正好吹向我们的门口方向,雨水被风吹的倒灌进来,关了门也不行,门槛子起了反作用,挡着水也流不出去。我和儿子开始拿扫帚簸箕和盆子扫水,一直扫,一直有雨水灌进来,足足扫了三大盆。我俩累的不行,我说听天由命吧,等雨停了再收拾。儿子却不愿停下,继续往簸箕里扫水,然后倒进旁边的盆子里。
“窗户有事么?”儿子问。
窗户下面是床。 我瞧了瞧,哇,塑钢窗的槽里积满了水,正往外溢呢。我赶快拿抹布一边吸水,然后再拧到盆里。可是不管用,吸得速度比不过进水的速度。儿子冒雨跑到外面去捅开积水排放口,这才缓解了危机。
刚刚松一口气,儿子又发现屋顶有一处漏雨,把我的书都漏湿了,幸亏没有打湿电脑,我又赶紧找个盆接在漏雨的地方。风雨太大,电也停了,屋子陷入昏暗之中。
我场景让我想起来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老先生住的茅草屋被吹破,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在那个“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的夜里,该是怎样的痛苦啊,我多多少少体会到了。
天,漠漠向昏黑, 风停了,雨还在下,但是不再往屋里灌水。我想,如果杜甫在天有知,再也不用发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呼喊。这盛世,这优越的社会制度,人民安居乐业,再也不用饱受屋漏之苦了。我这“聊斋”遇雨,回想起来还挺有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