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一日上高鹗也就是乾隆,续写《石头记》,写到情浓处,不觉感叹,说我虽身为帝王,说到富贵荣华或许尚有所及,可说到自由胡闹和软玉温香,却还是那书中宝玉享得,自此方悟,恨不生在百姓家的帝王嗟叹。
一边叹息,又一边揽镜只顾:“镜子啊镜子,你要是那风月宝鉴该多好,朕倒真是想去那无边风月中走一遭,游历一游,即使销魂蚀骨又有何妨”。
旁边早有乖巧伶俐的小太监,将这番话说与了那和珅和中堂听,和珅向来逢迎,想想此事倒是实在无奈,毕竟那是书中所编撰之器物,也不知是哪家或妖或仙的法器,别说寻不得,即使是寻得了那玩意儿,还不知对圣上是福是祸,如果仅仅玩物尚志也就罢了,切莫因了这个伤了元神精气,甚至丢了陛下的性命,别的不说,自己钮钴禄氏这一家阖府满门也就都断送了。
想着摇了摇头,倒是有点后悔当初不应该因为《石头记》好玩,将它送上去给乾隆爷读了。
再说这纪晓岚修四库全书修的兴起,那草堂的家也不回了,囫囵个的将铺盖卷到书馆去混他那总撰官的营生,家里的老狐倒乐的个清净,好歹没那股子烟气每日里缭绕熏陶。
这一日上,府上老仆不在,那老狐闲来无事也学纪晓岚在院子里踱步,遂也拿了纪晓岚的一副烟袋在那装模作样,吸了两口呛的咳嗽个不停。
正捶胸顿足的在骂这短命的烟草,大门吱呀一声,进来个人,人没进,声先达:“我多老远的就闻到你这臭烟味飘出半条街去,准知道你在家”。
老狐一时慌了神儿,忙使个障眼法,幻化做纪晓岚平素的模样,假装拾掇衣衫,一抬头,可不是和珅是谁。
老狐忙施个礼儿:“哎呦,和大人,您怎么来了,老没见您来我们家,哦,来我家了”。
说着强忍着呛朝和珅吹了一口烟。
和珅哪里有半点怀疑,忙扑闪烟雾:“这不是来看你嘛,看看你最近有没有写什么不务正业的狐仙鬼怪书,唉,你能不能不要朝我喷烟,真讨厌”。
“哎呦,想看我写的书啦,难得啊,您这陪着圣上日理万机的可还有空看这些个”。
“我哪有空看你的那些个废话,我是替万岁爷,万岁爷每日里劳心劳力,我是觉得你写的那些个不着边际的烂故事,可以拿去给他老人家解个闷儿”。
老狐脸上嬉皮笑脸的,心里却暗自叫苦,这纪晓岚不在家,自己哪里有志怪故事的文章给和珅,可他分明说是给圣上讨要的,真要是不给,又不知道会给纪晓岚招惹来什么麻烦。
想着灵机一动:“和大人,你看啊,这看书伤眼睛,圣上每日里批阅奏折已经很累了,再让他劳神不是我们为臣之道啊”。
和珅一脸的不耐烦:“你就说有没有吧”。
“得,看您还是个急性子,我这有个好玩意儿,前日里刚得了来的,你要不拿去给万岁爷顽顽”。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形式古雅的铜镜来。
和珅看到镜子就是一愣,接过来反复看了看,那背面可不铭文篆刻着“风月宝鉴”四个字。
这可惊到了和珅了,心说我给皇上看《石头记》的事,莫非纪晓岚也知道了?
想着把镜子往怀里一捂:“你这个玩意哪里来的,是不是潭柘寺边那个铁匠铺打的”。
老狐哪里知道他心思里转了这么多的弯,只盼用这个镜子早点打发了他出门。
就说:“不是不是,这是大前天啊,我早起在鬼市上用半幅宋纸换来的,当时手上摸着这纹路好玩,就留在了身边”。
和珅心里在打鼓,嘴上依旧硬气:“就这么个破镜子,让我拿去给圣上勾顽,又不是什么宝贝,你当我是傻子”。
老狐笑道:“这个镜子啊,有个别样之处,就是搂着它入睡啊,你会有不同寻常的美梦”。
不提那老狐如何打发送走和珅,再说这和珅带了那铜镜回家,一丢丢在床铺之上,直到入夜才在枕头下翻出它来,拿汗巾翻来覆去擦试了几下,也没见什么奇异之处,就塞在了枕下。
可心里还是为“风月宝鉴”这四个字打鼓。
一睡下去,情景却大为不同,那梦境里,遍野的山花烂漫,他在水潭边照自己,可不是一尾皮毛火红的小狐狸。
还没缓过神儿来,一只年长的狐狸走过来说要带它出去见见人世,小狐狸恍惚中并不知道那人世是什么样子,就跟着老狐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