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良子
明白难事磨人,却更明白最能消磨人的是这清浅的岁月,聒噪的世界里洋子你还好吗?
夜静悄悄的,世界一片漆黑。日光灯格外耀眼,四个人一桌挤在狭小得屋子里,噼里啪啦搓着麻将。每个人都心事重重,每局结束才偶尔难得有笑声,不是赢钱的得意就是输钱的失意。
洋子右手扣住麻将子,食指顺着牌底摸了一下,抬抬腿活动活动冻得发麻的脚板,左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叫了一句“六道杠” ,“啪!”一声脆响,把牌扔到锅底。再猛得一看,锅底的牌竟然是九条,慌忙伸了手去抢。
“见光死!见光死!”其他三个人几乎是一个调子喊出来,似乎比自己赢了这把牌更开心。见状洋子只好收了手,心里暗暗招呼了那个尖嘴猴腮人的几代祖宗……
清早良子看到洋子耷拉着脑袋一脸的疲惫,明白洋子肯定在打了一晚麻将,而且输了钱。
良子一副大人模样道:“又输钱了吧,净干些捞不着本的买卖。”洋子伸手摸了摸良子脑袋道:“小屁孩,你晓得个屁。”洋子确实不晓得,这个比自己大十来岁大人的世界,只是记忆中洋子不是这样子的……
2000年左右,农村丝毫不疲惫得延续着90年代的流行。那时候没有现在的网红,音乐是磁带的天下,电视剧是琼瑶的天下,游戏是魂斗罗的天下,万元户是人们心中的天下。
那年洋子17岁还正当年少,精神头大,每天有使不完得劲;带着光宗耀祖的憧憬,跃跃欲试想去征服天下。那时广州是想发财者的殿堂,进厂成了小伙可以卖弄炫耀的大事。洋子在家人的盼望中下海了……
广州真大,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直插入云的高楼大厦,机器的轰鸣。一切得一切让洋子大开眼界。
洋子进厂子了,流水线式得操作显得单调无味,来自五湖四海的男男女女,挤在一个厂子胡调乱侃才会有些许乐趣。下班后,每个人回到自己的巴掌大冰凉得出租屋。孤独的生活中,洋子学会了拉着妹子去迪斯科,学会了染黄头发,学会了穿拉风的喇叭裤。现在洋子也实实在在像个城里人了。然而不管洋子乐意不乐意,他的根在农村,三年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洋子得回去了。
2003年在农村,别家都住着石板房喝着玉米糊糊时,洋子家已经有了最原始VCD,看着嘉禾公司的片子,别人家写着原始书信时,洋子已经用上了小灵通。虽说不上万元户千元户总是可以了,一时间洋子真是风光无限。
然而命运总是爱给人开玩笑,谁也想不到中国得发展会这么快,物价会飞升得如此怕人,钱也开始越发不值钱了。洋子本来手松又习惯阔绰的生活,手里没落下几个钱。
2010年,钱似乎不那么好挣了,千元户也是在国家救济范围。原本发财的天堂,现在一个月还是几千块钱,抛了吃喝拉撒费用,连房租都交不起。这次洋子可能是后知后觉了,等他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开始手忙脚乱却没有丝毫办法……
火红的太阳炙烤下,树叶蔫了耷拉在枝头,婵低一声高一声发出奄奄一息得哀鸣,大地升起腾腾热气。
室外五十多度,一个随时能夺人性命的温度。
“哗啦!”一大壶水灌下肚子,得到片刻凉爽,片刻后嗓子又开始火辣辣的疼。洋子晃了晃脑袋,抓着壶摇了摇,又用眼睛瞅了瞅真的没有一滴水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弯下腰,费力的抓起一根钢管架在肩膀上,扛着钢管稳住身子,慢慢地一步步朝搭架子的地方走去。
突然洋子感到脚底一阵钻心的疼痛,一根尖锐的钉子刺进洋子的脚板,一个趔趄,钢管掉落重重砸在洋子的脚上。洋子抱着脚,坐倒地上,脸上青筋暴起额头汗水成股流下。夜里洋子内心在痛苦得挣扎,生活太不容易了……
“见光死!见光死!”洋子坐在门墩上手里拿着饭碗,脑子里满是昨晚打麻将的场景。嘴里姑姑叨叨着:“见光死,你妈屁!”。心里想着今晚再也不犯傻了,胡乱巴拉了几口饭丢下饭碗。
晚上洋子的女人抱着哭的哇哇的孩子,寻上门来,无助在良子门前来回走。良子走上前去问道:“ 大姐,是找洋子吗?” 妇人怯懦道:“洋子不知道去哪了,家里没有一分钱,孩子饿的直叫唤,这叫我咋个办?” 妇人怀了抱着小孩子,手里牵着一个稍大的孩子。贫穷让大点的孩子,看起来胆小一直躲着人。末了又道:“家里实在没得吃了,他说晌午去磨面的,天黑了我去没找见他…… ”
良子知道,洋子应该又去打麻将了,糟心的日子过不下去了那里顾得了家,可怜了这妇人和两个小娃娃了。这年岁真能还有活不下去的人家吗?良子想应该有。毕竟人不自救,天不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