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端午节快到了,舅舅的儿子昨天送来了舅妈亲手包的种子,妈妈叫我去她那里拿一些来,顺便给我还准备了一份烧熟的猪蹄膀,儿子喜欢吃。妈妈先提醒我拿东西,过了没多久,她又想起我从她那里借的煎药壶和一个碗,便再次来消息,也让我顺便带过去。
等到快要做晚饭时,我把要带过去的煎药壶和碗放进一个袋子里,然后拎着一包东西去了。
到了妈妈那里的楼下,我揿门铃,屋里的人听到了便给我开了楼下大铁门的门,同时,还要开进自己家的大门。等我夯哧夯哧磴上三楼后,又是外婆站在半掩着的门背后,趴在铁门缝里竭力往外张望。铁门背后昏暗,是从里屋散出的微光中看出了是外婆的身影。家里有外人来访,几乎每次都是她第一个跑出来,她不管迎接任何人都是这样警惕。
每次我手里有拎什么东西进屋,她都要问一问:“你拎的是什么了?”每次被这么一问,问得多了,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拎的东西都是我自己的,家里要我带来的,或用过的什么东西,而不是特别的什么礼物。
接着,她便总要和我说上几句话。自从爸爸从桌上摔下来那次之后,她每次见我来,都要叮嘱我去卧室看看他。妈妈便趁我看爸爸的时间里,给我准备好待会儿又要带走的东西。我发现,家里自从外婆来了以后,妈妈不知不觉就退位到二线。表面上是外婆在帮妈妈做助手,实际上是外婆在主导待客之道。妈妈也甘愿退居二线,然后外婆骨子里惯有的领导者的支配欲便一览无余。
爸爸仍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没晒太阳,也没什么血色。精神还可以,他躺在那整日没事可做也无聊啊,枕头边始终放着一部手机。我推门进入时,房间灯也不舍得开,一个人静静地侧卧着,手举的手机屏幕在床头昏暗的角落散发出微弱的光,照在他脸上。等我进屋,开了灯,他的手机暂时放下。
我问他最近身体感觉又更好点没有,他说现在另一只手可以动了,但过段时间又稍微还有点疼,仍不能久坐。我再掀开他的衣服看下摔得他上半身青肿的伤痕有没有消退一点,在左锁骨位置还有块肿,骨头突出,皮肤颜色倒没变,但这反而不好,意味着内伤没发出来,以后还有隐患。这也是至今最疼痛难忍的地方。上半身从左边斜切下来,全发紫了,他们说。现在,大块的青紫色变浅了,变成淡黄色,就是在边缘处还落隐落现得留有淤青。
瘦得皮包骨的外婆在屋里来回转,这件事好像令她也感到力不从心。
我该回去了,儿子还等着我回去做晚饭。妈妈给我准备了一袋又一大袋东西,我赶紧穿好鞋,左拎右挎的像个被包袱裹着了的人,抓起自己带来的雨伞就出门了。我回去路上还在想着爸爸身体的事,直到走到自己家门口,需要我掏钥匙开门才发现,自己把斜挎包忘记在妈妈那了。门进不去,这这身重物,我站在门前着急,试探性看看儿子回来没,大喜,屋里灯亮着,我赶紧拍打窗玻璃。
等我放下重物再回去拿自己的斜挎包时,一路上在想外婆肯定要说我了,果然,外婆已经拎着我的包站在昏暗的门口等着了,我满脸赔笑,解释,她心里急,忍不住责备道:“你怎么这么没记性啊!”我灰溜溜地出来了,暗下决心,在这个外婆面前做什么事都要谨慎,再要被她逮着机会了,我在她心里的形象又要大打折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