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汉的儿子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也是第一个被安排在市里工作的公务员。一提到张老汉的儿子,全村人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的。
自从儿子成了公务员后,张老汉感觉全村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除了羡慕,还是羡慕。张老汉心里总是美滋滋的,不过他每天还是扛着锄头下地干活,种他的庄稼。
每当夕阳西下,昏黄的落日就好似挂在天空的一个蛋黄色的大圆盘。张老汉总喜欢这个时候,静静地坐在田头,任由晚风轻轻吹拂。他总会笑眯眯地看着地里的庄稼,那些在夕阳余晖中呈现出橙黄的庄稼。惬意地抽着烟,心里充满盼头,小的时候儿子总陪伴在田头。如今儿子长大了很少回家,张老汉就把庄稼当儿子,他常常来和“儿子”说说话。因为地在村口边上,张老汉坐在地头看着“儿子”盼着儿子。
那日,田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群人,指指点点、比比画画。张老汉只注意到其中有位大肚便便的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被这群人簇拥着。
“听说市里要在这里搞经济开发区,我们的土地将被征收。”村里许多人这样传。大伙开始担心自己地里的庄稼,都到了应该收成的时候了。
镇里开始有人来游说,说发展经济的重要性,搞经济开发区的好处。动员会、宣传图、进户解释⋯⋯
“张老汉的儿子不是在市里当大官吗?让他儿子出出面。”村里许多人这样说。
张老汉心里更是美滋滋的,就是,我让儿子去说说。张老汉联系了儿子,儿子只说明天回家。
儿子好久没回家了,张老汉很开心。他买了许多菜,还杀了一只鸡,做了一桌儿子喜欢吃的菜。儿子终于回来了,带回了一张协议。放在那桌摆满菜的桌角,“爸,领导说了,你先回家说服你爸后再来上班。”此时,那张白纸协议在一堆五颜六色的菜肴面前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面目狰狞。
张老汉一声不吭,默默地抽着烟,他想不明白儿子这个“公务员”怎么就这样说不上话。儿子走了,带着签上名字的协议走了。
第二天,张老汉的庄稼地里来了辆推土机,将他的“儿子”一起埋到了土里。大家都说连张老汉的“儿子”都被推了,我们大家还是签了吧!
逐渐的村里人看张老汉的眼神改变了,除了鄙视,就是鄙视。张老汉不常出门了,他的心里无端地筑起了一堵墙,一堵缠绕心间郁闷的心墙。因为村里好多人都说,养儿别像张老汉的儿子,心里只有自己,连爹都不要了。
此后,张老汉只有夜间偶尔才会到村里转转,村口边上,现在灯火通明的人来车往。张老汉还是扛着锄头,或许是为了些许的怀念吧!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更少回来了,曾经让他满心期待的“儿子”没了。
开发区逐渐高楼林立,可农民的耕地没了,聊以自慰的“儿子”被埋葬了。清新的空气没了,浊浑乌臭逐渐围绕着村子⋯⋯
如今张老汉总坐院子里,抽着闷烟,期盼着儿子回家。可张老汉不懂,儿子只是一所小学的老师,有公务员的名,没公务员的实,人微权薄。
(一元小说写作训练营一一019孤独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