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篇
诗篇成为很多信仰追求者的属灵指南与安慰,同时也让很多人充满困惑与不安。诗篇相互矛盾的厉害,黯淡绝望的诗,紧接着欣喜若狂的诗,似乎以黑格尔的正反辩证式的嘲讽幽默来编排。
我第一天读到第八篇不禁心情振奋:我观看你指头所造的天比你所陈设的月亮星宿,便说人算什么?你竟顾念他,世人算什么?已经眷顾他。然后第四天的情绪突然转变了,梦想还没结束,就读到下面刺眼的句子:耶和华你为什么站在远处,在患难的时候为什么隐藏?
诗篇第71篇是这“属灵实情治疗”如何发挥作用的例子,诗节从迫切恳求神的帮助,转为摸索性的信心宣告再转为面对未来的新恐惧。最后,诗人却赞美神的信实。他不由得回忆起神为以色列人所行的神迹,以及自己过往与神的亲密经历,如此至少平息了目前的一些存疑,很多诗篇流露着:主啊,我信,但我的信不足,求主帮助”的情怀,这是情感动摇的时候,劝自己持守信心的方法。
咒诅诗、赞美诗、悔罪诗特异地混在一起,不再像以前,令我觉得那么刺眼,如今我反而为此称奇不已,希伯来诗人将日常生活的种种情绪都带到神的面前,如此将神囊括于生活的每一个领域,人不需要“穿得体面”或“装笑脸”去见神,我们可以将真相托付给神,而没有隐瞒。对希伯来诗人而言,神比起他们自己的多变情绪与无常的历史,是更坚稳的实体。他们就生命的各样事情与神角力;最终,角力这一举动就证明了他们的信心。
诗篇罗列的是属灵札记的采样,犹如个人写给神的信。我缺少的是看这卷书的镜片,我必须也“从别人的肩膀探头看”的阅读心态来读诗篇,因为这些作品心目中的读者非他就是神自己。与读登山宝训的态度不同,诗篇不讲神学理论,因为是诗作,而诗的功用不再解释,乃在营造与我们生命回响的意念与故事。
每篇诗都出自同一脉路神与以色列的盟约关系。而创作者也采用美丽有时结构及威严者的诗句表达心声。现在我读诗篇,先让自己投入这些作者的心里世界。我能做出这些祷告吗?我自问。我也体验过这种伤痛,这种滔滔的赞美吗?
诗篇给了我们赞美的必要字眼,解决了缺乏赞美的文化社会的难题,我们只要进入这些字句的天地,让其中的内容重新调整我们的内在心态。Dietrich Bonhoeffer提出诗篇是神的语言课程,正如婴孩从双亲那里学母语,基督徒可以诗篇学习祷告的语言。古希伯来人看见美丽盛景的自然反应,不是静思或分析,而是为此赞美神!
每个人都同时经历内在与外在的生命。
大卫对人生有不同的观点,他的功勋,赤手搏杀野兽,打倒歌利亚,逃离扫罗追杀,击溃非利士人,当然为他赢得了明星地位。然而,当他回顾这些事件,写成诗,却设法将以色列的神耶和华置于舞台中心,不管“操练神的同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大伟体验到了,不论他是以雄壮的赞美诗,或是以乡土味的涛涛言词表达神的同在,都刻意将自己生命中的细节与神牵连在一起。
大卫深信自己在神眼中是可贵的。是有惊无险的逃脱后,他写道:“因他救拔我,因他喜悦我”(诗18:19),大卫觉得神辜负他的时候会让神知道。毕竟是他先喊出“我的神,我的神,你为什么离弃我?”他呼求神要承担,坚持要神在与他的特别关系的另一端持守着。
如今几世纪后,我们可以用同样的祷告作为信心的步履,带领我们离开自我耽溺,踏上真实的与神同在的道路。
生命的每一个细节都“让神进来”的过程是需要效法的。
如路易斯所说,所谓非挂名的基督徒是每一个行动,感觉,每一个经历无论快乐与否,都要诉诸于神,我正在学习,每天重新调整自己的过程,而诗篇成了我的进阶,使我能体认身处于生活引力中心的真正地位。我要把古希伯来诗人的祷告词当成属于我的货真价实的祷告词。将诗篇化为自己的祷告,是一生之久的努力。我从诗篇感受到一种对神急切的渴望。相形之下,我对神的渴望是如此无力,诗篇作者如鹿渴慕溪水一样伸出舌头。吁吁的渴盼神,他们夜间醒着梦想“耶和华的美善”。他们宁愿在神面前活一天,也不愿在其他地方度千日,这些诗人是信心高级班的学生,而我常常觉得自己还是幼儿园的娃娃,现在我重新开始读诗篇,或许有一天也能登堂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