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王坟镇的苏峪进去过两回,之前还有一次是从村东北的玄阳山巅远远地眺望。那次与驴友慕名往观“王家崖杏花”,却只赶上杏花落尽桃花甫开,三两枝“羞涩”桃蕾远远无法唤回漫山的杏林春满印到我们脑海的兴致,不甘心间意外询到村南山巅之外可达著名的“黄巢洞”。一路往南攀越到第三个山巅,在已废弃的“郞公庙”侧寻访黄巢洞口时,眼球却先被掩映在春山里的小村落吸引。
打开百度地图发现村子叫作苏峪。那天太阳很艳,从玄阳山巅四望出去,还没挂满春意的苍白山谷间,染了柳绿与点点红晕的小小村落便格外亮眼。眼廓中再无他村,“武陵源”之名于是立即被我们呼出,并相约第二个周末完成了对它的探访:“圈点”完村西、村南的每一个山头,还“指点”了村西南山骨间“丫口”外的另一片“天地”,只余了东边的玄阳南山。
这一次对苏峪的“回访”却无特别目的,只是周末天色有点阴沉,驾车“突出”轻霾下的小城后才偶尔想到了它。
泊车村里寻到几个在大门外唠嗑的村民,提起黄巢洞时被热情地推荐了两条线路,与自王家崖那边前往相较均为“去黄巢洞的正路子”,最后意见又统一到东边那条稍长但坡度较小的小道,指向玄阳南山山脚。
环村漫行,正拍照间被远远大声地告诉路边一棵小树的名字。一只黄狗,用眼光接住我,目送了一个路口,礼貌而默不作声。一只芦花鸡,昂首率领十几只小家伙,傲慢间引得我的相机跟了好几个圈子。在村北还“约谈”了一位93岁高龄老人和他的儿子,看上去止60岁的儿子无论身板与精神,都输给了老父亲……
转上登山小道,“坡”的确够缓够长。升出山脚的短暂树荫,日头又被大堆层云遮住,登踏再次变得轻松惬意。回首村子已尽埋绿树,只余了几面仔细去看才能分得出的红瓦屋顶。
路边可以轻易从枝条间找到已开始着色红晕的细长桃子,绿透的树冠外,还可能望见几株刚刚开满白色小花簇的山核桃。低头随处可见孤立一朵或三五成群的屑小花瓣,竟不时引着蝴蝶驻足。一只白色斑点蝴蝶盯住一朵蒲公英的黄颜花蕊,完全无视快要触及翅膀的我的镜头。镜头里也渐次丰富,从灿若霓霞的紫露草、圆润金黄的白屈菜,到笑口常开的打碗花、温文尔雅的马兰花……夏至草的小星花堆了一路,一会儿功夫却被一大片星光灿烂的芫荽抢足了风头。
半山间转到北坡,一大片黄栌林蓦然绿得亮眼。到近前才欣喜地发现枝叶间缀了很多还未败零的黄栌花,仍如丝如梦,有的还顽强挂了晶莹的露珠。小道的另一侧,则弥漫了一整片正努力吐穗的芦草,便不由你不去神往秋风萧瑟季节黄栌染红、芦花胜雪的景致了。
郞公庙破败如初,残碑零落仆道,碑文漫灭不清,止一断碑被今人用漆涂了“山藏仙洞洞藏仙,黄巢洞上真神仙”,突兀刺眼。黄巢洞口倒是绿树掩映,洞口那棵桃树,枝条上三五成堆的桃子,倒早着了腮红。
洞口最初深入的一段,碎石乱布不便行走,往里十多米才乱石皆无。没有准备手电筒之类,单靠手机与相机的照明,我还是纵深到最深处,弥补了上次半途而废的遗憾。只是在中间有几次回望浑不见洞口、在寻思会否被突然的蝙蝠袭击时略略迟疑了一下。但到洞穴最深处在手机模糊的光线里环视直径十几米的圆厅,突然想起黄巢兵列陈州城外那些“吃人”的故事,急急退出到洞口时还真的有些后怕。
据青州史志介绍此洞曾为黄巢起义军聚会之所,但已无从考证。其实单单黄巢,在历史上的面孔便被几次涂抹变换。中学的历史课本中,他曾一直是作为率领农民反抗封建统治的英雄人物,后来却不断读到关于他反复无常、嗜血成性的记载。早前常听人说到所谓历史,就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媳妇,归来回想黄巢洞里的一片漆黑,竟相信大概果真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