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玉良然

高家兄弟二人边喝酒边交谈兴头正浓，忽闻敲门声响起，高亮敞门一看，来者是炊事员小黄。

小黄说，大家都领过饭了，不见医助过来，因此过来瞧瞧咋回事。高亮道声谢谢，向他说明情况，邀其入屋同饮。小黄哪里肯进，转身回了伙房，一会把两份饭菜端了过来。

新上来肉炒芸豆，菠菜鸡蛋汤两道热菜，兄弟俩一商量又碰干一杯。此刻兄弟二人一个微熏，一个半酣，进入饮酒最佳状态，高祥话便多了起来：

‘’哥哥提干弟弟服气，照你这才干倘若留在炮连，弄个排长连长干干轻松加愉快。卫生队天天坐诊瞧病斯斯文文的，不能充分发挥你的领导才干，晋升难度大，医助军医，猴年马月也不一定攀上营职……‘’

高亮摆手打断他的话：‘’喝几口酒净胡咧咧，这老毛病啥时能改？我就是爱医护这一行，救死扶伤善莫大焉。你想想，军队医务工作者绿装银裹，头顶红五星，红旗挂两边，不知醉翻多少人眼球。我一直为此而倍感骄傲与自豪！悬壶济世乃我毕生之志向，无憾无悔！‘’

高亮转尔说：‘’嫑说这个了，谈谈你这次回乡探亲的事。改革开放这几年家乡变化大吗？叔叔婶婶们可好？‘’

高祥说：‘’家乡废除大锅饭实行包产到户责任制，极大调动起农民种田致富积极性，形势喜人，初见成效‘’。

又说：’咱们一大家子人都勤快肯干，自然收益多，日子过得就宽裕得多。我去过你家看望叔叔婶婶，二老双双眉飞色舞。你当上军医官，对老人也是极大鼓舞，精神头足，看上去显得年轻了好几岁呐。‘’

高亮微微笑笑，示意弟弟继续。

高祥自个干了一杯，扔进嘴里两个花生米，边嚼边说：‘’婶婶还叮嘱了又叮嘱，教你莫要挂家惦念他们；还提到了你与杨副团长家闺女的事，看样子挺担心事的。’

说着，他拿眼注视着高亮，神情严正地问：‘’你喜欢她吗？关系发展得顺利吗。‘’

高亮摇摇头：‘’一言难尽呀。人生观念差异太大，沒戏。想起就烦。我倒想听听，你与葛兰的戏进入高潮没？‘’

高祥见哥哥在说起自已的事时神情黯淡忧郁，不便再问。话题便转到自己与葛兰身上。为了鼓足勇气，他给自己又倒满一杯一口干了。他正想让哥哥帮着拿拿主意哩。

高亮怕弟弟喝醉了，‘’把酒瓶子放到自己跟前，劝道：少喝点吧，多了伤身。咱们多唠唠心里话更好。‘’

‘’嗯。‘’高祥答应着霎时眼圈潮红了，眨眼间泪珠子啪哒啪哒落到桌面上。

高亮不解其意，有些诧异。以为他是被爱所困，喝两口酒遮脸发泄一下，所以故意逗弄他：‘’这是咋的了？几杯酒换来这么多金豆豆，合算。‘’

不料高祥听了竟然泣不成声了。高亮见状吃惊非小，发现不对头，这可不像弟弟的作为。他急忙挪到弟弟身边，搂着弟弟脖子问：‘’出什么大事了？告诉我，咱们是兄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高祥好大一会才止住唏嘘，挥起左手拍拍右臂，未等开口泪水止不住又落了下来……

高亮见状猛然想到……，他惊疑地问道：‘’你负伤了？右臂？‘’

高祥点点头，哭声越发揪心。

高亮也按捺不住，一阵辛酸袭上心头，陪着弟弟落起泪来。

‘’负伤了怎不早告诉我。‘’

‘’负伤的事，起先谁也沒想说。说了又能咋的。‘’高祥说：‘’伤后被送到后方医院，名医专家会诊几次，愣是没给治好。‘’

高亮扒开高祥白衬衣撸出肩膀，一条十几公分长伤痕暴露于高亮眼前。高亮心头不由得针刺刀扎一阵阵疼痛难过。他虽说从医有年，处在和平环境下，这样的刀伤落下的疤痕十分罕见。他揉了揉弟弟胳膊问‘’有什么感觉‘’？

高祥说：‘’有点麻麻木木的，曲伸受限，主要表现在高举上‘’。他咬着牙用力将右臂往上抬举，可手掌怎么也没能高过头顶。

高亮观察后心里有了底。问道：‘’评残了吗？‘’

‘’评完了‘’。

高亮给弟弟倒上杯水：‘’多喝水。说说，怎么负的伤？‘’

高祥从挎包里取出一塑料皮笔记本，‘’这是我写的参战回忆录，上面记得挺详细‘’。

高亮接过本本，觉着沉甸甸的。他坐下来，翻看着一页页笔记。当看到弟弟一人凭借一腔热血和和不怕牺牲的精神，勇敢地将二个偷袭之敌一一击毙于塘水中时，对这位‘’不起眼‘’的弟弟不由得肃然起敬。他放下本子，起身立正站立，向弟弟深鞠一躬，眼含感动的泪水，说：‘’谢谢你，我最亲爱的弟弟，最敬爱的战友，我为有你这样的壕友而感到无比的自豪与骄傲。

‘’我们参军入伍为的就是保家卫国。自古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当祖国需要的时候，你挺身而出，不辱使命，用鲜血和意志捍卫了军人的尊严和荣誉。我这个做哥哥在弟弟面前一向骄傲自大，今日我才真正了解弟弟伟大之处，也看透自己虚弱和自负。祥弟，你就是离我最近的榜样‘’。

高亮的话字字发自肺腑，饱含真情，倒叫高祥老大的不好意。

他摆了摆残疾手臂，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掷地有声地说：‘’为保卫我们的祖国和亲人，不要说豁出半只胳臂，就是抛舍这颗脑袋，我也决不会眨巴眨巴眼！‘’

‘’是呀‘’高亮说：所以呵，男儿有泪不轻弹……‘’

高祥接过：‘’那是未到伤心处。说实话，为了这只受伤胳膊，我哭过好几回了。不过当着人面，这还是第一次。‘’

他瞧着哥哥笑眯眯地瞅着自已，‘’你不信？前几天，要归队了，我才把这事告诉了爸妈，二老难过得直流泪，我不但滴泪未流，还宽慰他们哪。‘’

‘’我信。你做的对，好样的！‘’高亮伸出拇指。

高祥这时恢复常态，脸上露出笑模样。他又说：‘’那次去葛兰所在的中心联中作巡迴报告，葛兰之前已从她父亲那里得知我伤残消息。报告结束后，她邀我去粉笔厂坐坐。谈及此事，她也像你一样看了我肩头伤疤，也像你一般泪水盈盈的。我却没有让她看到我的一滴泪。‘’

‘’哟，葛兰她为你落泪了？‘’高亮呵呵着逗道：绝地反弹，这关系发展的突飞猛进呀‘’。他拍拍高祥后背，‘’快，说说这让人高兴的事。‘’

高祥使劲撸了一把头发，忘情地放怀大笑……

待续：漂亮友友（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