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还是留在海上,这是个问题。
说实话,影片表达的内容很丰富,长的有些惊人。前半部分给我的体会并不深。可能是由于船上生活的趣味性及小号所表达的爵士神韵都离我较远,无法共鸣。所以,我一度以为这是部乏味的电影。至少没有迅速地抓住我的神经。从电影里,通常人们总想得到点什么。激动,兴奋,感动,哪怕是赚人眼泪的伤心也比一无所获的好。但是,坦率地讲,这部电影确实让人不那么容易理解其中的意义。
海上钢琴师的前半部分,更像段容易让人昏睡的安眠曲。没有战争,没有爱情,没有幽默。一个落魄小号手讲述的故事也无法让人兴趣盎然。一个孩子被遗弃在往来美州与欧洲的邮轮上,庞大的弗吉尼亚号。发现他的黑人水手丹尼收留了他,在1900年的一月,因而给他取名叫:1900. 在以及全体船员的关怀下,1900成长的很快乐,可他从没有上过岸,因为没有父母,没有出生证明。并且,他以为,一旦离开丹尼和船,丹尼将被送进孤儿院。这是丹尼给他的启蒙教育,因为丹尼酷爱赛马,因此教育还包括,妈妈{一匹赛马名}就是马。
"美国!"伴着一声大喊,每一次抵达纽约时,总有一个幸运的人第一个看到她。然后,就是各种语言欢呼的合唱。那是弗吉尼亚的使命,也是踏上这条船的人所追求的终点。富有的,贫穷的,年轻的,年长的,男人,女人。薄雾中,那座伟大城市就矗立在自由女神的身后,绵延不绝,没有尽头。船上的人静静地看着这座城市,怀着各种不同的梦想,父亲也指着那些高楼对怀抱里的孩子轻声说:"那就是纽约。""最先看到美国的人,每条船上都有一个;不要以为这是巧合或是眼花,这是命运。有些人生命中就刻有这种感觉,当他们还是孩子时,只要注视他们的眼睛,如果你仔细看,就会看到她。”
1900被遗弃在船上,这是他的命运,被丹尼收养以及成为弗吉尼亚的一部分,也是他的命运。
原本,这命运可以有多种演绎的版本,可是一切都由于丹尼意外被铁钩击中而死去,1900不愿被送去孤儿院,而选择躲在底层舷窗后,变成了一段传奇的人生。很长时间,船上的人都找不到1900,直到一个夜晚,船上都人都被一段琴声所吸引,来到船上的晚会大厅,钢琴后面坐着一个孩子,满脸油污,正弹奏着美妙的音符。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学会弹琴的,也许是他的生父母把音乐天份也一起遗弃给他,谁知道呢。从此,在弗吉尼亚上,在大西洋上,在往来于欧美大陆的航行中,1900找到了他的命运。为自己,为这艘船上的人,为那一声美国的惊呼而弹奏。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究竟为谁而弹。在1900的整个童年以及少年,大海是他不变的坐标,无论船在哪。从那扇小小舷窗望去,海是唯一的世界,也是唯一值得表达的情感,世俗以及人生在弗吉尼亚上被浓缩或无限放大。他所了解的世俗仅限与在船上的那些人,但他又可以通过一个小小的眼神判断出他们来自哪里,做什么的,会不会是第一个看见纽约的人。他了解他们都怀有什么样的渴望,达到什么程度。如同一个在图书管理员,了解他的图书编号位置一样容易。而这一切和1900的生活并无关系。在1900的人生里,大海,船,以及航行就是生活的全部,钢琴与音乐则是表现她的唯一手段。在1900的生活里不再需要别的东西,只有在那传世乐曲录制过程中的惊鸿一瞥,或许在他的心上留下几次轻叩。那是唯一的在他心里留下过足迹的女孩。
30年的海上演奏,钢琴,弗吉尼亚号,大海,纽约,这些毫不关联的事物却造就了一个随心所欲的弹奏者。音乐并未被提升到改变或造就人生的高度,在1900的命运里,音乐既不高尚也不卑微,只是属于他的一部分。他的生活只有海上的航行与弹奏,以及那些每趟2000人次的演奏会,他为那些寻找梦想的人们诠释他所理解的海,以及海上的人生。一次海上风暴中,刚上船小号手被风浪掀的无处躲藏,偶然在演奏大厅遇到1900.看着小号手由狼狈转为对风暴的愤怒,1900坐在钢琴前,叫小号手拔掉琴脚固定销,开始了一段传奇的演奏。他们一起在海浪里漂浮,在美妙旋律里漂浮。钢琴随着船身在金色大厅里四处漂移,琴声变成大海的歌喉,忽而高亢,忽而低吟。音乐,大海,人生,在此刻成为一体。
每一个听过海上弹奏的人都为1900的才能所折服,他们中有慕名而来的政治家,在钢琴决斗中惨败的爵士乐创始人,唱片公司经理,以及他最好的朋友小号手。这些人无一例外地请求他离开弗吉尼亚号,去追求那些虚幻的世俗与成功。只有一个意大利来的流浪艺人没有劝过他上岸,这个被坏运气缠绕的农夫,是个深知大海的人。他失去了土地,妻子,5个孩子中的四个。当巨浪汹涌,狂风大作时,正是海上的这些呐喊给了他对抗坏运气的勇气。他对1900说:“当我失去一切,已经绝望时,是剩下的女孩给了我与坏运气斗一斗的勇气,我开始到处流浪,在各种各样的城市里,有一天,我来到一个山岗上,我看到了一生中最美的景象,那就是海。他对我呐喊着“···你····从头开始”。流浪艺人听出1900弹奏中那些海的呼唤,并且同样理解:“改变,什么时候都不晚。”可是对1900来说,陆地上的城市生活,就是他从未去过的“海”。
这天早上,1900差点就踏上纽约的土地。他和全体船员一一拥抱,穿着小号手送给他的时髦大衣,只要他迈出最后几步,世俗的一切繁华唾手可得。也许还包括那心上的几次轻扣。然而,命运没有踏下了通往未知的几步,在那些绵延不绝,没有尽头的丛林面前,终止了脚步。1900在舷梯上伫立了很久,身后的船与海是不可割裂的人生,陆地在他远远抛出的礼帽上。他转身回到船上,那是他的家。影片的结尾里,小号手费劲周折,在即将被炸毁的弗吉尼亚上找到了1900,历尽了大战幸存的钢琴师却不愿离开他的船。他和小号手分别时是这样说的:“我只能在有限的键盘上表现无限,城市的键盘是无限的,那不是我所能弹奏的,那是上帝弹奏的。你看见那些街道吗?有上千条,你怎么去选择那一个?一个女人,一栋房子,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一片窗外的风景,一种死亡的方式?陆地,对我来说是条太大的船。旅途太长,香水太浓,这支曲子我不知从何弹起”。
1900带着世俗对他的不解和弗吉尼亚一起沉入海第,在那些叹息声里,他的秘密将永恒地封存。不是为海,不是陆地城市,不是梦想,只是为着一个叫家的地方。而有些人永远也不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