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现在好不好/是不是也一样没烦恼/像个孩子似的神情忘不掉/你的笑对我一生很重要/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偶尔是不是也感觉有些老/像个大人般的恋爱/有时心情糟/请你相信我在你身边别忘了/只要你过得比我好/过得比我好/什么事都难不倒/所有快乐在你身边围绕/只要你过得比我好/过得比我好/什么事都难不倒/一直到老”
——钟镇涛《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在蒙昧的年代,这是听到的第一首歌——《只要你过得比我好》,现在搜搜网络,都很难搜索到那个时候那段MV,依稀记得MV里面那个沙滩,那个孩子在沙滩上堆着沙堡。在自己生活的最初,也许这是这辈子接触到的第一首歌,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甚至都读不懂这些歌词,只是朦胧记得那种感觉,那种时隐时现的感觉,有一种温馨充溢其中,总是在记忆里面的某个角落悄然而来。
记得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很天真地问爸爸:“什么叫‘只要你过得比我好’?”,而爸爸只是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妈妈摸摸我的头,告诉我:“这是我和你爸爸最想对你说的一句话,也是心里面说得最多的一句话。”那时的我,什么都不懂,只是听了爸爸妈妈这样说,就觉得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我心里就很温暖。傻瓜般的孩子在天真的夹缝里面,第一次接触到的一句话,读不懂它,却因为温暖,所以每天嘴里面都哼唱着:只要你过得比我好,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慢慢地,岁月这颗竹笋,被我一片一片揭开了它的外套,开始懂得了,也开始明白到这句话的含义。第一次明白的时候是小学,因为一个朋友,其实那个时候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只是朋友的言语却是那么刻骨铭心,她说那句话时的笑容,都还记得。——“不论将来是什么样子,只要你过得比我好。”也是那个时候回忆起了,曾经父母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听到那句话,脸红了。她看着我脸红了,低下头,从街角的灯光中,我也看到了她红润的脸,虽然彼此都不同的想法,却是那么简单而难忘。那个朋友后来就转学了,散落天涯,现在回想起来,一种淡淡的遗憾,却觉得那句话却让我永远都记得她,记得她的笑,她的好,她的一切以及点点滴滴的片断。以后每次经过那个街灯都会站在那里,望着街灯发发呆,然后就在街角留下那个蹦蹦跳跳活泼的背影,然后这个片断的记忆也结束了。
岁月总是琐碎的记忆,在记忆里面搜寻着曾经的影子……
爸爸是爱我的,他的爱沉默而没有丝毫多余,那么实在而又那么贴切,每次回忆起来都觉得一种踏实的感觉冲上了心头。
记得爸爸第一次给我买的东西是一张不干胶贴纸,记得那个时侯大家都很喜欢机器人,贴纸上是“擎天柱”——就是当年最受欢迎的机器人。那天下午,爸爸送我去上学,看我看着地毯上的贴纸,嘴里面留着口水,傻傻地笑着;他就问我:“想要吗?”我抬起头来望着他,突然觉得爸爸顿时很神圣,我抹了抹口水,很肯定地点点头:“恩恩恩!”虽然记不起来那个贴纸多少钱,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刻,爸爸的爱那么温暖那么真实。
那个时候,幼儿园里面是不允许带玩具去学校的,所以爸爸就对我说:
“我帮你带回去吧!”
“不要!”我拽着那份贴纸,摇摇头,也许是爱不释手,也许……
“那好吧!进去吧,快打铃了。”
来到学校的时候还没有上课,也许是觉得很骄傲,一脸的笑容很快就被伙伴们看穿了,大家都跑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诡异的笑容,幸福的点滴,我拉着其中一个同学到墙角:
“你不告诉别人,我就告诉你!”
“好的。”看着他当时那种承诺般的回答,我拿出贴纸递给他,他看了看,和我买贴纸时的表情一模一样,然后他凑在我耳朵上,悄悄地说:“你送个我一块,我就不告诉别人。”那个时候的贴纸都是分成了一块一块的,每一块都是绘了机器人的贴纸,在我们那个地方,我们把这种东西成为“画片”。
“不行,这是我的。”
“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告诉老师你带了玩具来学校!”
突然觉得自己被威胁了,可是又没有办法,毕竟是伙伴,害怕他告状,所以就从那块贴纸上扯下了一块给他了。谁知道,这件事情很快就在班上的男生群里面传开了,他们都开始跑过来,同样的方式,同样的言语,一小会儿时间,那份贴纸就不翼而飞了。我还不停地提醒他们:“给我留点,给我留点啊!”那个时候我想哭,但是我知道哭了又会被伙伴嘲笑,说我不像男子汉,而又害怕老师发现了,只有在墙角站着,等着他们的“手下留情”。
最后,剩在我手中的画片,只剩下两块了,原来一张满满的机器人贴纸,就剩下两个反面人物,一个用难看的眼神望着我,一个奸笑着……接下来的担心也是一个孩子的担心吧,我坐在教室里面一直很忐忑,不知道怎样向爸爸交代,而且我知道晚上回家过后,爸爸一定会问。
放学过后,带着一种害怕,想象着爸爸生气的样子,因为从来没见过,心里面对着未知越发觉得发抖。回家的时候,爸爸还没有下班回家,我就坐在房间里面做作业,什么话都不说。“咔嚓——”,门响了,爸爸回来了,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我身边,然后就问:
“中午给你买的东西呢?”
我抬起头来,两手紧紧拽着口袋,一句话都不说,妈妈从厨房里面走出来,也好奇地问:“你又给他买什么了?”听着妈妈严肃的语气,我拽得更紧了。
“没什么,就画片。”爸爸回答说。
“浪儿,什么画片,快拿出来给我也看看。”妈妈的语气突然变得温和了。
我战战兢兢地往后退,最里面吞吞吐吐地说:“没……没什么……”接下来本能性说了一句言不由衷的话:“只……只要你过得比我好!”爸爸和妈妈诧异了,他们相互望望,然后看了看我,妈妈突然变得严肃:“快说,你是不是犯错了!”我看着妈妈,害怕了,慢慢拿出那个“反面人物”,低着头很害怕地说:“只……只要你……过得比我好。”然后我闭上眼睛,等待着爸爸和妈妈的责骂。
“哈哈哈哈……”突然爸爸和妈妈笑了,诧异转移到了我自己,我睁开眼睛望着他们,爸爸和妈妈相互望着、笑着,嘴里面还异口同声地说着:“只要你……过得比我好!哈哈哈哈……”
爸爸摸着我的头:“我给你讲过了吧!我帮你带回来,你看,被小伙伴分割了吧!没关系哈,我以后再给你买一大片。”……那天就这样结束了,出乎我意料之外,爸爸和妈妈都没有责骂我,反而我脸红了。后来爸爸和妈妈每次提起来的时候,总会笑我:“嗨,那次啊……只要你过得比我好!”然后父妈妈总是开怀大笑……
记忆的点滴总是在某个地方珍藏,那个时候的欢声笑语,是摄像机都没有办法抓取的片断,如今回忆起来,除了当时那句“只要你过得比我好”,就没有其他可以记忆起这段岁月的剪影了。记忆是幸福微妙的窗口,像躲猫猫一样,总是躲躲藏藏藏藏躲躲,突然有一天,它漫上心头,就觉得这些片断是那么温馨,那么让人期待和回味……
妈妈的爱和爸爸的爱相反,我和她之间,是征战、是矛盾、是叛逆和不孝融合的年幼无知与冲动,也许对于过去有一种遗憾,觉得对不住她,她为我哭过,我也为她哭过,在绝望和失望的边缘,我们彼此鼓励着,彼此在心里面告诉对方:“只要你过得比我好。”纵然都用了对方不能接受的方式,但是确确实实可以感觉到一份爱存在着,“虽然不能完美地表达,心中却渐感温暖。”
很小的时候,妈妈给我说过一句话,到至今我都还记得:不解释、不回头、不后悔。这句话在我心里面扎了深深的根,那个时候,她一直都很疼我,很宠我,在家里我就像个“小皇帝”一样,她一直都用一种自我的方式,觉得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们的征战从小学开始,不可否认从小我都是叛逆的,我的性格很像妈妈,那种叛逆,是一种带有邪气的叛逆,年少轻狂,所谓的天不怕地不怕。
那个时侯我们老家有个气象局,气象局坐落在山腰,每天上学我们都会从小路穿过那里,那里很危险,因为气象局外面是一个天然滑梯,就是险要的山坡,下边是瓦房,上边是没有栏杆的小路。调皮的我,那个时候每天放学就和小伙伴一起,在那儿滑滑梯,用我妈妈的家乡话说:“人狂有是非,狗狂有顶罐杯。”,终于有一天出事了。我没有控制住自己,一滑到底,直接从滑梯冲到了下边瓦房上,穿过屋顶的瓦片掉了下去,幸运的是没有摔在地上,而是掉在农家的水缸里面了。我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觉喝了不少水,爬起来,几个陌生人用失魂落魄的眼神望着我,后来才知道,我是从瓦片房上掉到了水缸里面,对这家人来说,就是“天降金童”。每次回忆起这件事情,嘴角都会露出苦涩欣慰的笑容,觉得那个时候的调皮,在记忆里面刻写了这一笔,不美、但是也不坏,只是年幼的无知——然后就挂彩了,脚踝扭伤了,不能走路了。
“小朋友,你没事情吧!”那个家人没有因为我这位不速之客生气,反而关心起我来了。
“我不知道,我感觉脚痛。”我一边从水缸里面爬出来,一边扶着水缸的边缘,很害怕。
“能走路吗?”那女人一边问我,慢慢走过来摸着我的脚。“孩子他爸,去把屋顶修补一下,我看看他伤得怎样了,快点。”
我从水缸里面起来了,一直都不说话,也许真是吓坏了,不知道说什么,觉得突然思维僵化了。这个时候那个男人就拿着楼梯去了房顶开始修补房顶。我颤抖着,同时觉得很冷,脚痛得很难受,而且又不敢说什么,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那家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总觉得自己好像生在了异国他乡,所以我一直都沉默着。
这个时候,我的伙伴全都追过来了,“浪,你怎样了?”
看着他们的到来,我才开始醒过神来。“我?还……还好。”那个女人走过来,抬起我的脚,对我说:“把鞋脱了,我给你看看。”我看着她的笑容,也许是恐惧,也许是害怕,再看看门口的那些伙伴,我立刻站起来,忍耐着脚踝的疼痛,跑到门口拉着伙伴,然后头也不回地叫:“我没事,没关系,对不起,我没什么事,我没什么事。”那天还记得那个女人在后边喊:“你先别走啊,让我给你看看,小朋友,小……”
其实那天很幸运,我没有掉到别的地方,而是不偏不正掉到了那个水缸里面,皮肤上有些擦伤,然后就是扭伤。跑到听不到那个女人的叫喊声的地方,我实在是忍受不了疼痛,倒在了地上,我的伙伴追过来扶着我,大家都很害怕。
“浪,怎么办啊?”?
“别让我妈妈知道,好……好吗?”我很害怕地说。
“可是,你的脚。”
“没关系,你看我能走。”我勉强走了几步,实在忍受不了疼痛,又倒在了地上。
“这不是浪浪嘛?”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怎么了?”。
我回过头,是我家隔壁的贾阿姨,害怕她看出来我的脚踝受伤了,而且害怕这件事情被我妈妈知道,所以仍然很倔强地站起来:“没,没什么……我没事。”我的行为可以掩饰那道伤口,可是我湿淋淋的全身,再也掩饰不住了,她很严肃地问我的伙伴:“是不是你们欺负他了?”
“不,不是,是……是……”几个伙伴都不知道说什么,望望我,望望贾阿姨。
“到底怎么回事?”贾阿姨严肃起来了。
我知道事情终究是隐瞒不了的,最终我被我的伙伴“善意地出卖”了,他们给贾阿姨交代了整个事情的经过,阿姨看着我,眼神是那么无奈,然后就背着我回家了。尽管那天我一直在她后背上和她小声地说:“不要告诉我妈妈,好吗?”可是却被她否定了:
“你都伤成这个样子了,怎么可能不让她知道,而且你全身湿淋淋的……真是让人担心的孩子,哎……”后边说了些什么话我现在已经回忆不起来了,然后就是发生在家里的事情了……
记忆的片断零零碎碎,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总是朦朦胧胧的一些片断,记不起来完整的,也丢不掉不完整的——
“怎么了?”
“我在路上碰到他,等下给你讲。”贾阿姨给我的妈妈讲,“先看看伤成什么样子了。”
妈妈顿时怒发冲冠:“你到底搞什么?真是调皮,总是给阿姨添麻烦!”
“没事没事,先看看孩子吧!”……
后边发生的事情就没什么值得写的了,只是妈妈的那个眼神,隐隐约约停留在记忆里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又不知所踪。那个眼神,写满了担忧、写满了爱、写满了淡淡的恨和一种复杂的矛盾,也写进了我的生活;而妈妈那句话,贾阿姨走了过后,摸着我的头,含着眼泪说的那句话,让那个懂得了些什么的我哭了:“孩子,只要你过得比我好啊!”——也是人生第一次有意识地因为妈妈的行为感动地流泪。
只要你过得比我好,简单的话,简单的音乐,每次当我自己听到这首歌曲的时候,爸爸、妈妈和我三人之间那首唱不完的歌,一直都零散在记忆的角落,一直都存在,一直都延续着。
沙滩上的那个孩子,在海浪的拍打里堆砌着沙堡,顺着沙堡看过去,穿过海平线,天空便会浮现爸爸和妈妈温馨的笑容。如今我已经远离了他们,在城市里面开始了自己的生活,开始了追求自己梦想的行动,纵然如此,依然记得他们那句: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有时候在城市的人群里面穿梭,我知道我的记忆又在开始刻写着什么,但是不论记录了多少片断,都冲不走这份爱,这份爱,早已在那个时候就埋藏在了我的心中,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报答,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