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的人生刻度上,有多少个十年呢?屈指可数。
十年,既有世事的浮沉变幻,又有个人的喜乐悲欢;
十年,可以让两个灵魂从陌生走向相知,从相知走向相许;
也可以让心心相印的恋人从朝朝暮暮的陪伴走向天人永隔,永不相见。
十年,万事万物都可能会沧海桑田,唯有思念,可以定格在时间的长河之中,深情不减,恒久不变。
苏轼对妻子王弗的思念便是如此。一曲《江城子》将苏轼对亡妻刻骨的深情与铭心的想念永远的镌刻在流淌的岁月里。
苏轼不仅是一个文学天才,他的善良,他的纯真,他的乐观,他的旷达都让人觉得可敬可爱,但与此同时,他的深情更让人为之动容。
故事开始在公元1054年,苏轼遇到了同乡进士王方之女王弗。那一年苏轼还是一个丰神玉朗,意气风发的十八岁少年,而王弗,亦正值十五岁女子人生最美的花季。
只是他们的相遇,既没有司马相如与卓文君见之不忘,思之如狂般的一见钟情,亦没有李清照与赵明诚“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朦胧而青涩的心动。
他们是最简单、最平凡的相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林语堂在《苏东坡传》中曾写到,所有的婚姻,任凭怎么安排,都是赌博,都是在茫茫大海上的冒险。苏轼与王弗也不例外。
每一份真挚而深沉的感情,启航点都是漫不经心的偶然。最后可能的结果或许是想看两厌,老使我怨;也可能是相守不弃,生死难割。
苏轼与王弗的爱情无疑是后者。他们先婚姻,后爱情。成就了朝朝暮暮的陪伴,年年岁岁的依恋,生生死死的想念。
敏而静,是苏轼对这位发妻的评价。聪明且娴静,这亦是古代男子最理想的妻子的形象。
但王弗的好不仅于此,她出身书香世家,知书达理,且有思想,有格局。
他是苏轼的贤妻,也是知己。她懂得苏轼的人生理想和追求,懂得苏轼所有的悲喜。她亦欣赏苏轼那颗纯净的赤子之心。
同时她又了解世俗官场中的人心险恶,她知道眼前这个天真的相信“天下无一个不好之人”的丈夫在纷繁复杂的官场中定会吃亏,所以,在作为贤妻、知己的同时,王弗又承担起保护丈夫,帮他鉴别君子小人的责任…
轼与客言于外,君立屏间听之,退必反覆其言曰恐不能久,其与人锐,其去人必速。已而果然。(选自《亡妻王氏墓志铭》)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如此美好的王弗便成为苏轼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只是命运,向来都是那么残酷,那么无情。越是在两个人情深意笃之时,越要让两人经历生离死别的至痛。
二十六岁,正是生命之花尽情绽放的年纪,却成为王弗人生的终点。在苏轼的而立之年,在他们最幸福的时候,王弗永远的离开了苏轼。
这种锥心刺骨之痛,是苏轼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
连理分枝鸾失伴,又是一场离散。
苏轼将王弗安葬于家乡眉山,与母亲合葬在一起。王弗离开后的三年里,苏轼无法在写诗,只是守在墓前,对着亡妻之墓诉说心中的思念与悲苦。
他知道他不能一直陪伴在妻子身边,王弗生前最爱雪松,于是苏东坡便王弗的墓前亲手种植下三万棵雪松。等到他不得不离开时,让这些树来陪伴妻子。
人们总是说时间会治愈内心的伤痛。随着时间的流逝,浓情会变淡,热心会转凉。可对于深情的苏东坡来说,对亡妻的思念,在流淌的岁月里,反而愈演愈烈,历久弥新。
如果一直想念一个人,那个人就会经常出现在梦里。
王弗离开苏轼的第十年,乙卯正月二十日,苏轼又梦见了王弗。
只是梦中苏轼有太多的思念和言语来不及对妻子诉说,梦醒时分,便写下这首感人至深的千古第一悼亡之作《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轼想要对亡妻诉说的千言万语,全部都凝结在这首词里。
弗儿,我与你一生一死已隔绝十年,音讯渺茫。
你可知,我从来不需要刻意的去想起你,因为我不曾有一刻,真正的忘记你。
我如今我任职在遥远的密州,而你却埋葬在千里之外的家乡。没有我的陪伴,你一定很孤独。
自从你走后,我经历了很多风雨,很多磨难。我心中有很多很多的悲苦凄凉想要与你倾诉,却无处诉说。
我想即使我们再次相逢,你也可能已经认不出我。
因为没有你的陪伴,我要独自一个人面对人生所有的荒凉和黑暗。我宦海沉浮,四处奔波,早已灰尘满面,鬓发如霜。
昨夜我在隐约迷离的梦中忽然回到了家乡,那个我们曾朝夕相处的地方。你一如既往的坐在小轩窗旁,对镜梳妆。还是我记忆中柔美动人的模样。
我们深情的凝望着对方,十年来我心中积存千言万语,此刻,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有相对无言,落泪千行。
料想那被明月照耀着种植三万颗雪松的山冈,就是我年年思念,肝肠寸断的地方。
这便是千古第一悼亡之作,语言平实,却感人至深。千年以来感动着每一个深情的灵魂。
但在我们荒凉的人生旅途中,曾经出现过如此相知相爱的人,她温柔了时光,惊艳了岁月。
能与她携手走过一段岁月,哪怕结局是分离,是失去,也不枉此生。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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