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将岷
当春凌水漫过河岸的沙土地时,刚冒出地皮的浅绿色酸膜浆很好吃——在这片冲积平原上,我敢向天保证,说那绝对是大兴安岭最好的一片土地:经过了一冬那漫长的淡寂,婆婆丁、四叶菜在无人察觉间悄悄冒出芽。向阳、凹陷处的野山葱尤其多,长得有一拃高。它们像悄悄集合好了的士兵,等待转眼即到的夏日好冲出去和大地上的庄稼比高低。
我爸起早贪黑悄悄补着渔网。有时候还会拿着渔网到单位去织。不像我邢叔,人家会做船,桦树皮的,轻便得很,拿起来就走,和鄂伦春人的一模一样。我偷偷去后院看过几次,看见邢叔在往桦皮船上摸松树油子,那是为了防止漏水。我回家跟我爸说了。但他依旧织着渔网,可脸上露出不屑的样子。
其实我爸也会做船。开河凌汛少点的时候,我爸架不住我的央求,用自行车托上我,拿上必备的工具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自行车在通往呼玛河的小路上缓慢的穿行,家里的大黄狗也紧跟着我们。跑到高兴时,它还会用嘴撕咬我的裤脚,我连忙踢它,这时赶巧一块土卡拉垫了车轮一下,顿时,把坐在车大梁上的我屁股像颠碎了一样,我疼得龇牙咧嘴,正想喊,那狗却像怕挨打,“搜”地一下跑开了。
到了河滩上,我爸就三下五除二地把那些冲到岸上的干倒木锯断,然后在河边把他们排好用绳子捆上,带上渔网,然后就一用劲儿,把木排推到水里,片刻工夫,就能打上来几条鱼。
我开始羡慕我爸了。连那只大黄狗看见我爸从木排上把鱼拿下来的时候,也跟着撒欢地跳了起来。难道说狗也能嗅出鱼的气味吗?咳,小小的人儿,不明白的事情其实很多。
其实我更羡慕邢叔。当映上红花开的时候,我看见邢叔在傍晚的时候顶着他的桦皮船,顺着小道往河边走去。于是我也学他的样子,站在房顶上,背手,眯眼,目接天际——这是我小时候养成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