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是对生活的反抗,同时也是对记忆的沉淀,免得飞鸟划过天空,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当理想主义照见现实,激情与落寞,执着与懊悔,一览无遗。
公交车上,一位多年不见的老同学S,如今是一家创业公司的CTO,大学时代就老成持重的脸,经过职场的历练,不仅没有染上世俗气,反倒平添几处迷思。
从JAVA工程师到全栈工程师,从初出茅庐到身经百战,从职场菜鸟到公司CTO,凭空一跃,成为了别人眼中的成功学楷模。
然而,朋友相遇,总归要超越表面光鲜,直抵内心深处:就像精心收拾的庭院,迎来送往,品茶闲坐,回望着峥嵘岁月,清谈着昨日轻狂;而曲径深处的小木屋却会上了锁,非亲近者不足以开门迎客,只因曾在这里打禅冥坐,存放着不堪自我。
S在校期间学习优秀,经常泡图书馆,是一位有点不食人间烟火、追求内心安定、不善言辞的理想主义者,虽然交集不多,倒也温文尔雅。但是,毕业后的一次云南失踪事件闹得师生沸腾,不妥当的处置方式让人心生疑窦,怪只怪社会使人焦虑,世道促人兑变。每个不安分的灵魂,来到社会上都会放大若干倍,膨胀若干倍,不够坚定的内心稍不留神就会跌入谷底。
品着山楂汁,S感慨现如今能够谈心的朋友越来越少,每个人都陷入柴米油盐的世俗生活。
这点感同身受,忆起蒋方舟对宗教小说《天平之薨》的体悟:“高浓度的青春逐渐变得稀薄,是从同伴的不断失落开始。这种失落不一定是失联,抑或是志趣道路发生变化。谈话交心往往陷入对彼此生活选择的不赞同,为了不破坏已经伤痕累累的情感联系,索性变得越来越沉默,终于相对无言”。因为志趣不同,所以谈心的朋友日益稀少。
举例隔壁班同学W,和相恋五年的女友分手后,赌气娶了一位没有多少文墨却有几分姿色的姑娘,婚后并不那么幸福,每月辗转于丈母娘两千块的育儿费,苦恼于妻子只有千把块微薄的薪水,但还是要盘算着再买一套房产,算计着夫妻俩的收入该如何分配。
W咀嚼着生活的烦恼,问:S,你这样的选择后悔么?你看,都是做IT,选择不同,Y在一线闯荡若干年,来二线买了房买了车,有了妻子有了孩子,也算是人生赢家了。而你呢?
S倔强地说:一点都不后悔,趁着年轻应该多折腾。
后来,又谈起另一位挚爱音乐的朋友H,因为和辅导员闹翻毕业证没有拿到,人生最窘迫的时候,做肯德基的配送员,然而就是在那里遇到了做兼职的挚爱,一位支持他追求音乐梦想的女朋友。现如今,两人一起去了厦门寻求发展,在一家酒吧勉强维持生计,实践着不离不弃的爱情诺言。
当豪宅跑车娇妻爱子成了公众眼中成功人士的标配时,理想主义者又该如何与这个世界相处?
秋雨萧萧下,凉风瑟瑟吹。撑着油纸伞,漫步田野间,目力所及,坟冢兀自独立,高粱随风摇摆,老树皴裂倒地,在天地间相顾无言,唯有一只信鸟向东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