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虽无变化,但含着的意义却被修改了。像学生时代让我觉得紧张急促的星巴克,现在成为了三步一见,每天都会去的daily routine。年龄也是。每年一岁的增长,如此准时,从不迟到或早到。令我吃惊的是,这样的“可预测”也没有定死我对年龄的感情。小时候,对于长大是向往的,生日意味着蛋糕、礼物、有无限资金和朋友们疯玩。过了十八岁,年龄的增长也就没了太大的意义。校园的圈子不大,左右年龄都差不多。同时,离家远了,生日的氛围也淡了。社会对年龄不太关心,年龄作为一串数字,比不上工龄重要;仅剩的作用,只剩下去监测买房、买车、结婚、生子的时间节点。
长大的生活满是年龄焦虑。一是对岁月。脸上皱纹的加载,身体机能的衰弱,再也减不下去的肚子。并非害怕直接面对死亡。但是在通向死亡的途中,一次又一次地意识到自己的弱小、胆怯和丑陋,削弱着我的意志。我在衰弱,在卷缩地活着。我开始害怕了,害怕自己带着这副残败的身躯,怀着这颗浑浊不堪的心灵,走向自己的坟墓。
年龄焦虑的另一半是“交作业”。如果在一定的时间还没交上人生的作业——恋爱、工作、结婚…——我就开始焦虑。在恋爱这项作业上,我已经是差生了。我害怕,害怕“恋爱”作业的迟交,会推迟“结婚”作业,会推迟“生子”作业。我的生活是次“内卷”,像场龙卷风,把我裹挟其中,撕裂成碎片。作业迟交的红字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开始像只无头苍蝇,不管不顾,忘记了“作业”的质量,只想找到会对我笑的躯干架着的脸。
没交上作业,面对自己的羞耻心,做些“欺骗的事情“,这是历来的“传统”。先是掩盖自己“没交上作业”的事实。我开始想象爱情,勾勒的故事中逐渐有了男主角,有了时间线,有了浪漫;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讲述,故事丰满了起来。从无中生有的爱情,到稀松平常的爱情故事,最后胆子大了,有了惊天动地的爱情奇遇。下一步是什么呢?欺骗别人成功了,下一步该轮到欺骗自己了。找一个有鼻子有眼睛的男友,说着“我爱他“。
很多人以为20岁的人是没有年龄焦虑的。这是假话。在客户面前,老老实实地交代自己20岁,总让我有些抬不起头。一次又一次,我的专业知识在别人口中的“小姑娘”中被削弱了。这是我对年轻的焦虑。
20岁的我,在不同的社交场合,有着不同的年龄。还记得第一次假扮23岁时,有人问我生肖是什么,这个问题竟难到了我,可笑地对自己的生肖支支吾吾。最后趁着没人,上网查了一下,从此才能应答如流。
这是对我成长的记录。
也是对我逐渐腐朽的过程的记录。
当意识到自己年轻的价值的时候,人就老了。年轻成为了资产,这样的想法是一团沉重的阴影。
我沿着时间在凿刻着记忆。有时候累了,坐下来休息,在记忆里找寻,希望获得一丝慰藉。但我的记忆经不起回忆。记忆的缓存是格外沉重的。它拖累了继续的步伐。当然,继续也并非要去哪里,只是等着一台主机运行到寿终正寝。
最后希望善待自己,善待自己的年龄;希望善待别人,善待别人的年龄。
记忆的雕刻应少些矫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