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和J在客户公司进行了一整天的业务访谈,时间排得很满,我们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傍晚走出客户公司大门,J长吁一口气,突然跟我说:给X和K打个电话,约出来一起吃顿饭吧。
6点半,我们相聚在常去的湘菜馆二楼。谈天说地神聊闹腾了一阵后,借着几份酒兴,J跟我们讲起了他在东京的境况。每年春夏季,东京本应该是繁花似锦、欣欣向荣之象,但今年的天空是灰色的。经济危机让日本这个特殊的国家遭受了十分沉重的创伤,昔日的繁华荡然无存,写在人们脸上的更多的是迷茫和不安。让我不禁联想到《挪威的森林》中渡边陪着直子日复一日漫无目标地走来走去的东京街路。从那些自我解嘲的话语中,我们能体会到老J的无奈和迷茫。回到自己的家国,在忙碌了一天后,真的需要找几兄弟一吐为快。
10点钟,送醉意朦胧的J回酒店休息。K意犹未尽,提议找个地方聊聊。我和X理解K的心情,有些话没说透憋在心里难受。于是十分默契地陪着他走在徐汇街头,虽然我已是眼皮沉重,偷偷地打着哈欠。
我们走进路边的一家咖啡馆。里面光线昏暗,黑乎乎的,人也不多,整个大厅中零零散散坐着几对人。X要抽烟,我们选择最里面的位子坐定。不需任何前奏和寒暄,我们直奔主题。谈的是十分隐私的话题,一个内敛木讷的45岁男人能在年龄相差颇大的年轻弟兄面前如此赤裸裸地袒露内心,也只有在这样的夜晚和这样的氛围里了。飘逸的烟在昏暗灯光下映衬出幽蓝色的光,显得无比的虚幻与飘渺。空荡荡的咖啡厅中只几张桌子有人,彼此隔得很远,大家默契地喃喃细语,能感受到交心的真诚和陶醉,但听不到任何声音。一桌一世界,仿佛进入了几米漫画那无声的画面之中。
我能理解K的心情,因为6年前我也和他一样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选择这个失去那个;选择那个失去这个;理性和感性在内心深处激烈地撕咬着。我只能推心置腹地劝告K:尽管是寒流暗涌、山雨欲来风满楼,但不要迷茫,坦然平静地接受即将到来的结果。世上原本就没有对与错的客观标准,只要是自己的选择,都是对的。除了忠于自己的感受,对自己的感觉充满信心之外,我们别无选择。另外,在不得不依靠硬币的两面来赌自己的人生走向时,需要愿赌服输、义无反顾的勇气和魄力。
选择了正面,就放弃反面的幻想;选择了反面,就让正面彻底死亡。否则,无法坚定地面对明天,无法坦然地接受自己。
咖啡店要打烊,我们被礼貌地请了出来。X向南,我和K向北;我理解现在的K是大脑膨胀,心乱如麻;路上也不再说什么,安静地送他回家。
送完K,坐在车内的我闭上眼睛,想在斑斓的夜色里把聚光灯回照到自己头上。突然想起我还得回公司去打印资料,明天中午的航班去天津,得带些资料过去。于是让司机折回奔往公司方向。
下车---进酒店----开门---启动电脑----打印资料---装好----锁门,一切是这么地迅速,也是这么地自然。好像在2年前的夏夜凌晨,也同样上演过这一幕。
离开Garden,已是凌晨0点30分。我坐上一辆车,午夜的高架路已经褪去了白日的炙热和喧嚣,我让司机把车窗都摇下,开大音响。在凉风拂面的惬意中伴着音乐飞驰在夜上海的街头,是我最享受的美好时光。
当车子一个大转弯从高架路下来时,地面的灯光向我排山倒海地扑过来。像是飞机降落前侧转弯时流光溢彩的大地突然倾斜过来,一种难以言状的美涌上心头。
路面上车子一辆接一辆地穿梭,车灯拖出了长长的光带染黄了大地。旁边的店铺招牌霓虹灯闪烁,奇光异彩,姹紫嫣红。凌晨0点54分,街道上仍是车如流水马如龙,上海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迷幻城堡!
此时,我脑海里回荡着的是Matthew Lien的音符。但耳边听到的却是张学友的《甲乙丙丁》,虽然曲调和这样的夜不太相称,但其中有几句词还是深深地触动了我。
仿佛爱情随时可能出现,仿佛每张脸孔都很顺眼
仿佛每个人有两个童年,仿佛做什么说什么心甘情愿
我们只是路人甲乙丙丁,在这花花世界集体游戏…
<2009.8.25 凌晨@凉城复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