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讲我是镇上的孩子,跟真正的村里的孩子还是有区别的。最大的区别就是我永远弄不到村里孩子采的那么多的山菜,我永远捡不到村里孩子捡的那么多的蘑菇,我永远抓不到村里孩子抓到的那么多的鱼,就连打架也是从来不敢的,因为身板也远比村里孩子们小的多
但我小时候确实是在村里长大的。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没有时间照顾我,就把我寄养在乡下的奶奶家好几年。那可能是我迄今为止最快乐的时光。
我那时候每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怎样快乐的把这一天度过去,而我最大的快乐,就是奶奶家门前的那条小河,奶奶家的夏天远没有南方这么热,不过我跟邻居家的孩子们还是喜欢每天扎堆儿到门前的小河边玩耍。用破铁丝弯成鱼钩的形状,上面扎一条线,连上一根小木棍,钩子上穿一条蚯蚓,坐在河边的树荫下昏昏欲睡,直到快太阳偏西,才在家人的召唤声中收拾东西回家吃饭,多少个下午消磨过去了,鱼却是从来没有钓到过的。也不只是钓鱼,我们还最喜欢过家家,一般我都是扮演奶奶的,一个比我小点的女孩是妈妈,另一个男孩是爸爸,最小的那个就扮演孩子。我们自顾自的扮演着各自的角色,自顾自的编导着各种剧情,上班,下班,做饭,过生日,生病,送孩子上学,泥巴做蛋糕,野草是菜,河里抓的小鱼放在瓶子里做鱼汤,蜻蜓和蚂蚱是菜市场买来的肉,撕成一条条的纸片是钞票,日常生活,似模似样
东北的冬天很冷,室外有零下二三十度,但冷的很爽快,河水全部都会结成冰,我们就会跑到冰上去玩耍。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纯白,你可以打滚,在冰上打呲溜滑,抽陀螺,用爬犁拖着别人到处跑,还可以带着爬犁往山上爬,爬到半山腰,坐在爬犁上,脚下一用力,伴随着一阵阵惊声尖叫瞬间呼啸而下,有时半路搁浅,摔倒是路边的雪堆里,喉咙里咯咯咯笑个不停,有时候一直滑到山脚下,发出得意的大叫,然后立刻再次出发往半山腰上爬,乐此不疲
其实说起来,东北的农村,过年才是最热闹的时候,快过年的时候,只要家里有养猪的,几乎都要杀猪,过年前杀猪这件事是极有趣的,今天你家,明天我家,后天他家,几乎每天都要有那么一两家杀猪。不管谁家,几乎半个村子的人都要去帮忙或吃饭,猪杀好了,大块大块的肉马上就下锅了,热气腾腾的厨房里几乎看不清人的脸,女人们欢快的聊着,动作麻利的炖着肉,洗着碗,煮着饭,屋里男人招待着一桌又一桌的客人抽着烟,喝着茶,打牌搓麻将,聊今年的收成,聊明年的计划,聊天气,聊地里的庄稼。没一会儿,香喷喷的肉就一大盘一大盘的端上来了,男人跟男人一桌,女人跟女人一桌,喝酒,喝酒,吃肉,吃肉,你劝我,我敬你,推杯换盏,好不快活。明天,明天是谁家,咱们继续走起……提前挂好的红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
想说的其实还有很多很多,小时候的记忆,鲜明又深刻,都是与欢乐相关联的。堆满金灿灿沉甸甸的玉米的谷仓,放了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的仓房,屋檐下吊着的一串串红辣椒,布满了石头的大院子,拴在院子一角的大狗,满院子乱跑的鸡鸭鹅,屋子后面一大片一大片的菜地,房头每年都结满了红宝石一样樱桃的樱桃树,还有爷爷帮我在上面拴过秋千的葡萄架,我的小伙伴在葡萄架下被吃草回来的老黄牛踢过一脚,房前的河,房后的山,都永远印刻在我的脑海中,永远不会消失。可我怎么可能把它们一一说完呢?每一块石头都能唱出一首歌,每一颗庄稼都能讲出一个故事,我永远也不可能说出这个小山村到底有多可爱,因为想说的实在太多了,所以干脆不要再说了,我想我还是就此停笔吧。
如果你能有时间,我欢迎你来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