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清明节的花开得正好。
马兰的河旁有被红漆刷的崭新的木舟,清明节的花开在木舟的尾巴上,纤细的茎抬高了扬起它小巧的脑袋。百的.蓝的野花隐没在肥嫩的草中,静从它的丛间走来,表情一如往日的平淡。祭祖不是静的事情,那是她母亲的事。
马兰的小镇太少风雨,无法带给少女梦一般的生活。静移身到了舟上,她自己划桨,蓝底白花的包裹里带足了她好几天的口粮。清明节不下雨,马兰的河只有轻风,轻风拦着静如火焰般飞舞的心。她路过清澈的河底上肥嘟嘟的卵石,复往前行,浅浅的水变若深渊不能测底。偶尔有几条金尾黑头的鱼与碰上静,鱼儿懒懒的。静睁大了眼睛,伸手去擒。谁料怪鱼太滑,与它搏斗了几个来回,静差点翻了舟,只弄了个满身湿淋淋的狼狈。怪鱼好像嬉笑的瞪了她一眼,不屑的扭头就走。静再去寻,却什么也没了。
眼看到了中午,静也不再使浆了,任舟随水漂流,她自己撕了半块油饼和着大青葱吃了,她本来也想做个李白式的诗人的,可谁见过一个整天吃油饼和大青葱的山姑成了诗人?
静从不喝酒,她的嘴因为吃油饼而不擦就红彤彤的。她最爱慕的人就是李白,不过李白已不在人世。那位讲古文的老先生不会懂一个爱慕者的心,他一句清淡的李白已死伤了一颗初蒙的少女心。
如果马兰的和通向海,那么静的舟也会驶向海。她会带着狂热的心去水中捞月,捞那一个本在天上的月亮。没有人对静仔细的说过马兰的河通向什么地方。如果可以,她也愿意喝一口滚烫的酒,笑着,做她的梦。
马兰河旁的花由青变绿,再变青,它们颓靡的弯下身子。静从中取了一朵白花安置在河上,因为分量轻,它很快没影了。静叹口气,大自然终是有力量的哪一方,变换着万物的命运。静所认的字,姑母教的,但她亡在了洪水中。已逝者徒留下遗憾,活着的人只能接受。比如静的娘,操顿好她姑母的后事,只用一刻就分好了几盒子的遗产。受不了如此大的打击,静的奶奶昏死过去,再也没醒来。静想过这个问题,况且别人都说,静的奶奶是叫她娘逼死的。照惯例,静的奶奶仍只用了一刻钟就分完了死人的财产。每每清明,静的娘都会扫坟烧纸钱。然静的娘仍遭人唾骂,静无言以对。
再跨过一个深深的弯道,静的舟在金黄的流河中飘荡。“浮光跃金,静影沉璧”,静引了这么一句看着挺好,实际上也很好的诗来绘着夕阳。夕阳的确美妙,映出静家乡的样子。斜斜弯弯的小道通着这条河,一棵大榆树靠着阳光而立。空气是山中清爽的味道,河道一如家乡的那样窄小。
忽的,以为老妇站在榆树旁。她身形佝偻,但神态间能见严与威.怒与笑.恨与爱。想来她年轻时定时性情中人,泼辣严厉的妇人。
马上,风也不吹了。静靠岸,下了舟,一脸哀怨的面容。只听的山谷中回荡:“你个该死的白眼狼,离家出走咋不走死。没你娘的良心的,没出息的你咋回来?你个鬼迷心窍的狗玩意儿!你不死——你不死咋的!”
静没说一个字。当夜,她只抱了青紫的身子睡下了。但她心里问题:为什么马兰的河没有通向海?为什么马兰的河起点就是终点?挨了娘的一顿打骂,她什么也不敢说,只感觉悟了个百川东到海的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