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错了。
她不该奢望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爱上她。
她应该早点切断这段暧昧的
感情。
昨日,顾洺大婚,简欢欢也收到了他的邀请,到了婚礼现场。婚礼现场好不热闹。大家似乎都玩得很尽性,觥筹交错,一杯接一杯。唯独简欢欢例外,一直在强颜欢笑,实则郁郁寡欢。
婚礼结束,顾洺早已疲惫到瘫软在床。他那穿着大红色旗袍的老婆坐在一边,看看他又看看大堂外的简欢欢,语气平静地说,你不去送送简小姐吗?她还在外面等你呢。
顾洺这才想到了简欢欢,这一天忙得他晕头转向,竟忘了这茬儿。他急忙从床上爬起来,征求问,我去送送她,一会儿就回来。他老婆眼神瞥瞥,转过身去。顾洺走出去时,还特意回头瞟一眼,他老婆还保持刚刚的动作,背对着他。
顾洺看见简欢欢背着包,徘徊在酒店外面。他走上去,欢欢,真抱歉,今天忙坏了,疏忽你了,对不起啊。简欢欢笑着摇头,没事儿,我理解。顾洺点点头,脸上有些动容,走吧,我送送你。
凉爽的风穿过车窗,吹在简欢欢和顾洺的脸上。吹在车里的风也吹走了一丝尴尬。简欢欢欲言又止,眼角的余光偷看顾洺的侧脸。这时,顾洺突然扭头看她,这动作差点让简欢欢的小心思露了馅儿。“恭喜你,结婚了”。简欢欢顾此言彼,找话题以掩饰她微妙的情绪。
“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顾洺扭头,一脸歉意。
一个红灯,车子被迫停了下来。
“你幸福就好。”她说。
“你值得更好的男人,相信我。”顾洺说完,还像往常一样握紧了简欢欢的手。
简欢欢吓了一跳,努力抽回手来。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是真正属于另外一个女人了。
顾洺看到简欢欢努力抽回去的手,自以为她还在闹情绪。想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所言。
绿灯亮了,车子动起来,“嗖”得一下跑了出去。两人再无交谈,车子一片寂静。
一个,余情未了。一个,羞愧难当。
简欢欢追过顾洺,大家都知道。可大家不知道的是,简欢欢是真的爱顾洺,即使他已经结婚了。
我们不能把爱情与理性相提并论。
简欢欢下了班,路过一家她和顾洺以前常去西餐厅。她恍然看见顾洺的影子,兴喜若狂,想张口叫他。走近时,发现他对面坐着他美丽的妻子。她苦笑,狼狈地跑了出去。她差点忘记,他都结婚了。她想,他再好,都是别的女人在消受,关她屁事儿啊。
顾洺以前常告诉她,我才不想结婚呢,我就是浪的人,根本定不下心。简欢欢笑,打趣说,你要结婚了,那么多女人都得哭死在你的婚礼上吧。顾洺仰在椅子上,把手压在脑后,哈哈大笑起来。
简欢欢真以为顾洺不会结婚。当看到顾洺身边的女孩换了一批又一批,年龄也换得越来越小时,她才有种危机感。她不年轻了,没有二十岁小女孩天真的脸。每当这时,她都会安慰自己,她待在顾洺身边的时光是那些女孩用多少青春也换不回的。
她有这个自信,自以为她很了解顾洺。可女人要是爱起来,就傻得不得了。根本无可救药。
那天晚上,外面下着雨,很大很大的雨,仿佛一辈子也下不完。简欢欢窝在公寓的沙发上,正刷着微博,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敲门声很沉闷,不像窗外莎莎脆响的雨滴声。她去开门,竟是顾洺。
顾洺全身被淋湿,头发紧紧贴在白色的额头上。他面无表情地走进来,一言不发,顺势就在她刚躺过的沙发上躺了下去。
你怎么了?简欢欢问。
顾洺像没听见似的,翻了身,把脚上的鞋踢得老远。
她察觉到他今天有些不对劲儿。她没再问,默默地把他甩出去的鞋捡了回来。
我要结婚了。他冷不丁地来一句。
什么?简欢欢大呼,惊讶的尖叫淹没手上鞋子掉落得“嘭咚”声。
你喊什么?!他有些心烦,从沙发上直起身,目瞪着她。
是真的吗?她压低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骗你干什么!他说完,又躺了下去,把背背对着她。
她看着他那气呼呼得蹦起来的头发,感觉心底里划过一丝心疼与同情。
她可以自由地爱她想爱的人,尽管卑微到尘埃里。可他却无法自由地选择那个陪自己一生的人。
我们这一辈子活着,就活在这种自由里。失去自由,可谓失去人生。
有时候,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
顾洺结婚了。婚姻对顾洺这种人来说,是个彻底的地狱。
正如张爱玲说,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玫瑰就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而白玫瑰还是“床前明月光”。
简欢欢成了顾洺的“床前明月光”。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可被偏爱的她并没有有恃无恐。
他所谓红颜知己不过是没正名的小三,永远的备胎。
顾洺今晚又喝得烂醉。简欢欢赶到时,他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说好得一起出来喝酒,结果他没打招呼,提前把自己给灌醉了。简欢欢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没叫醒他,拖着他沉重的身体,走了出去
顾洺在外喝醉成了常事。为了拖他,她开始健身。她背着他,走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一时间不知该归向何处。迷茫,前所未有的迷茫。简欢欢第一次感觉到,是时候清醒了。她不能在这样沉迷下去了。
她背着这个男人,向着他家的方向走。她替那个女人干了她应该干的活儿,现在她把他送还回来。说不清是不甘心还是不情愿,简欢欢心头涌上一种伤感。她把顾洺放在门前,摁响门铃,听到里面有动静了,她才安心走开。
她远远看见那个女人把他扶进家里。然后是关门声。沉重的关门声,仿佛诉说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心酸与隐忍。
简欢欢忽然不嫉妒那个女人,相反,对她,竟生出侧隐之心。她开始不理解顾洺,不懂他明明不爱一个女人,为什么还要屈服?他不该妥协,他应该反抗到底。可他没有,他在伤害两个女人。他在折磨谁?
一个为情所困,甘愿赴汤蹈火,最后陷入良心的永远指责里。一个忍辱负重,被困在无爱婚姻的躯壳里,忘记挣扎。
简欢欢开始躲着顾洺。下班后,径直回家,拒绝一切约会和应酬。她开始学会遗忘。
可拥有遗忘一个人的本事的前提是她真的不爱他了。
可她,似乎忘不了。
她去旅行,看了更广阔的世界和更美丽的风景。可她看得愈多,那些浓缩的东西,最后留在她脑子里的,是顾洺的脸。
那是生活。是真实的生活。是无数无奈汇集而成的真实的脸。
她不想再躲了。她知道,她躲不过。
她刚回家,正在收拾行李,顾洺就来了。他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简欢欢放下手里的衣服,抬头望着多日不见的他。他瘦了,下巴更加瘦削。
好久不见。她笑着说,自动忽视掉他眼里的怒气。
他哼一声,在她的床边坐下,一双愤怒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她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气她一直躲着他?气她一声不吭就离开?气她撇下他一个人在水深火热的生活里挣扎?她猜不到,也不想猜了。
那个男人是谁?他问。
哪个男人?她反问。
别装了,朋友圈都发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他讽刺道。
她恍然大悟。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位才华横溢的画家。那人硬是想给她画像。为了表示感谢也为了留作纪念,她就和那位画家留了合影。现在,顾洺明显是想歪了。
你怎么不说话?找到很好的人就准备甩了我,对吗?
简欢欢不想解释。她以为他会懂她。可事实是,他不懂。
随你怎么说。她平静地说完,转身就要出去。
你是属于我的,我绝不会让你走。他起身拉住她,咬牙切齿地说。
你别忘了,你是有家庭的人。她冲他大喊。
他愣住,望着她,问,你不爱我了?
我累了。她低下声音说。
你不爱我了。他苦笑着,丧气地松来了手。
他一松手,她立马就走开。她怕她忍不住会当场哭出来。
等她再回去的时候,他在床上已经睡着了。他的脸上挂着泪痕。他哭过了。
他哭什么呢?哭他糟糕的生活?哭他可怜的丑像?哭她在半道上背叛了他?
她好累了。
她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脸紧紧贴在他的背上。她轻轻地说,我们还是不要这样了,太累了。
他听见她的话,依然没有睁开眼睛。他害怕,害怕一睁开眼,就是无休止的争吵。害怕,下一秒,她也会离开。
到那时,就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简欢欢向顾洺提出了分手,理由是她要正常的生活,她需要一个能日夜守候她的那个人。显然,顾洺不是那个良人。
顾洺料到了会是这个结局。他无力改变。变了心的女人他从来都不挽留。他有这点自尊和自信。
看到简欢欢离去的背影,顾洺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是时候放手了。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他决定离婚了。可能,他的那位妻子已经准备好离婚协议书。。
他该放手了。
他们都解脱了。
爱情里的单人床。
这本身就是个违命题。
错误的爱情
只有放手,
才能善始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