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村庄

   找到一张5岁时候的照片,背景是村口大片黄灿灿的油菜花田——绿油油的麦地,金黄的油菜花,有白鹭鸶飞过的稻田,那是整个童年熟悉的乐园。

   我还记得那条没有公交车的马路——正儿八经的马路,因为马车是主要的交通工具,去城里靠走路,最开心就是能搭到顺路的马车拖拉机...那时候的村庄,大都是平房,一到傍晚,村头巷尾的就响彻“某某,给我死回家吃饭”...

   时过境迁,村庄已经消逝了,旅游开发,修路造景,经济大飞跃发展,以前穷兮兮的日子,已成了大家茶余饭后谈笑的历史往事——可是,村庄也开始病了。

   没有了农田菜畦,农民也就“失业”了,猪鸡鸭鹅的也没法养——全部拆建成了新楼房,小时候四户人家一起的大四合院被划分独立开来——因为地基问题,跟大伯二叔家完全吵掰了不往来好多年,端着碗满院子跑着到处去蹭菜的日子也终结了。

   发展起来是好事,小时候交不起学费难得吃上肉的记忆,于我是深刻的,只是好多东西也丢了。有限的土地安置费,养出了一群闲人,突然终结了贫困,开始豪赌,输到妻离子散的不止一家...上进的开始寻思副业,有兄弟为了争靠近路边的房产,直接把自己亲哥哥打成重伤住院的...

   现在的我,不常回家,但每次回去,都有强烈的陌生感,小时候关系好的近邻,对我也特别好的叔婶,现在关心的话题永远只有一个:你在外面工作工资一定很高吧,你家里还说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滋生出来的“攀比”,大部分的邻里关系莫名就淡化了。

   一直到通知要改城镇户口时,村庄又空前团结了一阵子。大家只知道农村户口肯定是福利好,不问三七二十一就直接反对,乡里派干部下来宣传也不好使,那段时间,大家的关系突然近了,每天必交流“小道消息”:哪里哪里还在负隅顽抗,哪边已经被逼迫改完了...趋势必然阻挡不了,新户口簿上,清一色“城镇居民”,那些信誓旦旦要距死抵抗的豪言壮志,像一阵风...

   有时候,会怀念那个朴实的村庄,至少那个时候没有跟外来户跑掉的小三小四...但也许我也是幸运的,生在变革的一代,见证了变迁,过着现在的安逸日子,但起码我也不是个稗麦不分、五谷不认的“百无一用”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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