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怕
他紧紧地抱住妻子 又缓缓地放开
他拉上行李箱 穿上大衣 带上口罩
他走出家门大步向前
他没看到妻子脸上纵横的泪珠 也没听到的低声的呜咽
他闷着头走 和以前出差一样 大步流星
他走到路口 停住了 对面的红绿灯上闪着红光
他愣神
他看着红色的数字变小
他看着对面空无一人
他环顾四周 空荡荡的大道
他眼角发酸 他狠狠的揉着眼眶
他在红光闪烁中 大步流星 走过去
他步履不停 他喘着粗气
他抬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
他停步 看见挂着红色条幅的大巴 看见车门前的同事
他抬手 擦去眼角的汗水 大步流星地走向前
他从远方来
他到武汉去
他走出家门
他走进医院
他脱下大衣
他穿上白袍
他脸上压痕深陷
他眼中血丝
他挥霍着自己的身体
他节俭着每一个口罩
他承受着病人投来的目光
他看着同事倒下 成了床上的病人
他看着一些病人离开
他不太安慰病人 只是一次次挺直脊梁
他眼睛总是死死地盯着那新增人数
他看着数字跳跃
他的心也跟着跳动
他看着数字减小
他缓缓踱步 挪到那无人处
他靠在墙上 瘫在地上 脊柱弯曲
他于无人知晓处 无声哭啼
他坐立难安
他夜不能寐
他看见病人在痛苦中死去
他也看见同事在救死扶伤中倒下
他记得自己的誓言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是什么
他承担着生命的重担
他不能有丝毫疏忽
他只能挺直脊背
他不敢让病人看到他的焦躁 他的恐惧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
他没有功夫去看镜子里的他是什么模样
他是一个绷紧的弦
他忘了自己是个普通人
他相信春天会到来
他关注着病人 关注着那每天更新的数字
他看到消息 零新增
他哭了起来
他在病人面前 同事面前 泪流满面
他像个孩子一样 泪流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