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里上《人与宗教》这门课的时候,有一件事情特别尴尬。每节课点名,轮到我的名字,老师都会停下来特地问我:“李莎,你听得懂吗?”这时候全班人都会看过来。不是因为我上课在滑手机,后面老早一大堆人睡倒一大片了,而是因为她觉得我是大陆人。老师每节课都强调,如果有不懂的可以来问她,“因为班上有很多‘陆生’,宗教在大陆可能是一个比较禁忌的话题。”
当然她特别关照我的原因可能是,第一堂课的时候,她问另一个陆生,大陆高校是否有开设宗教类课程。那个陆生支支吾吾说:“没有吧。”我当了一回出头鸟,列举了我原来学校的一些通识类宗教,比如基督教在潮汕地区啊,基督教与德国历史,《红楼梦》与佛教经典(然而这门课有半个学期是在说《金瓶梅》,因为老师觉得这本书比《红楼梦》更有讲头)等等。
我小学的时候,每个寒暑假都会有一张表格用来测评个人表现,有一列就是不参与迷信宗教活动。为了能得到A,七月半鬼节祭祀祖先的时候,我常常很敷衍得去拜祭去世的亲人,却忤逆般的求他们能让我考试全优。
初中时候当生活委员,晚上熄灯后,每个班的生活委员要轮流检查就寝纪律。有一个寝室进去,里面一个女孩子是基督徒,每晚都要戴着高高的白帽子,盘腿坐在床上,手指交叉握拳祷告。阴冷的灯光下,吓死人了真是。几次后就不再走进她的宿舍,觉得大家躺在床上,要么睡不着想着心事,要么一沾枕头就睡,特别少见的,就她能够把一天中的一点点时间交给上帝去祈祷,脱俗。
我和小马哥在高中时候选择信仰佛教。曾经尝试每周两天只吃素,坚持过那两天后遂放弃,因为小卖部一块钱一包的猪皮比雀巢速溶咖啡更提神。
前段时间小马哥去了舟山普陀山拜菩萨。拜完在微信上和我说,拜得累死,给你们求了,全套做全!随后和我们吐槽人山人海的寺庙,下图照片里的男人根本不是在上香,而是在烤羊肉串……
电影《少年派》里,中二少年3.1415926在成长时期信仰了不同的宗教。然而什么都信,不如什么都不信。与其说是在寻找信仰,不如说是在质疑信仰。宗教之间好像无法真正的包容,作为泛神论的他是每一个宗教的异端,或者说,他自己在创造一个宗教去信仰了。
仔细想想,我是在“阿弥陀佛”的呢喃中被外婆养大的。但她从来没有压着我的头要我去信菩萨。当外婆的母亲,也就是我的阿太,需要被照顾,她把客厅改成阿太的卧室,给她弄了佛龛;当外婆和我说,新年里争着抢头香,争得头破血流的那些人,都算真正的佛教徒,有诚心,香炉灰里边边角插着都灵;当她披着黑色的袈裟不厌其烦叫醒赖床的我的时……我有开始想有一个宗教信仰,然而这始终没有一个具体的崇拜。
我向外婆学习一些宗教仪式,学会在双手合十之外还可以搓揉手掌,学会额头顶着线香超天地东南西北的转。去寺庙当义工,用烧柴的灶台给人煮腊八粥,晚上就住在寺庙里,用客房的Wi-Fi和朋友聊天,发朋友圈。半夜起来添莲花灯时候,寺院的主持送了我一盏莲花灯。
所以我能懂大部分老师说的内容,宗教派系,历史,思想,等等。教科书上可以勾勾画画的我都可以懂。但她要是真的问我:“李莎,你懂你信的教吗?”我只能说,我不懂。
但老师人很好,上传的课件都有简体版本。
最近我正在跟一个泛神论者撕逼。他身上有一个很大的橙色的太阳纹身。我问他为什么选择刺普通的太阳时候,他回答我说,人生中有许多人帮助他,像太阳给他温暖。他想选择一个信仰,觉得让万物生长的太阳最合适。
我诅咒他的时候就说:“你再这么对我,你的太阳会惩罚你的!(要是他的图腾是月亮,我就要穿上水手服代表月亮消灭他了…… )
我向大地万物忏悔自己的情商低。
情商这东西,就像驾考,靠题库我可以顺利过关,要上路就害人害己,头破血流。
我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