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兄妹四个,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妈妈排行老三。妈妈告诉我,在她六岁多的时候,我的外婆去世了,妈妈被外公送到了我现在的外婆家(那时候外婆年纪已大,耳朵已聋,记忆中外婆应该逝世20多年了),从此妈妈和外婆开始了孤女寡母的艰难生活。
大舅憨厚诚实,一生无妻无儿女;二舅倔强武断,因为赡养外公的事情,至今和大舅、小舅还有妈妈不说话;小舅和妗子精明无比,对大舅的事情不闻不问;妈妈心地善良,忍辱负重,勤俭持家,妈妈用她瘦弱的身躯扛起了我们这个家,为我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养老送终。
妈妈告诉我,外公在临终前拉着妈妈的手告诉妈妈,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大舅,大舅的后半生谁也指望不上,外公就把大舅托付给我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妈妈照顾好我大舅。
妈妈今年59岁,大舅69岁,我是我们弟兄三个中的老大,照顾大舅的责任,妈妈自然交给我,我也是聆听妈妈的故事最多的人。数年来,大舅的柴米油盐,衣食住行都由我操持。尤其是近两年来,随着大舅年事已高,我往大舅家跑的趟数也多了起来,对大舅的了解也更加的深了。什么时候该带着大舅出来吃顿饭,什么时候该为大舅送柴米油盐,什么时候该给大舅买衣服穿,什么时候该和大舅一起去洗个澡理个发……大舅的街坊告诉我妈妈,我大舅比村里有儿有女的老年人生活还幸福。
今天上午11点多,带着大舅去敬老院更换养老金发放的账号,因为平时大舅的一切事务都由我掌管,我也没有多想,就带着我的银行卡去做了登记,这样,以后给大舅发放的养老金就会打到我的卡上。办完了事情之后,和大舅一起在饭店吃饭。我问大舅,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小舅和妗子,我也深思熟虑了一番,并打电话询问妈妈,妈妈告诉我尊重大舅的意见。在饭桌上,我打电话给妗子,告诉妗子事情的来龙去脉——今后发给大舅的一切养老金都会打到监护人的账户上,妗子非常爽快的答应,说是立马给儿子打电话,让他(我的表弟,二十多岁,大舅的亲侄子,按农村老理儿,理应表弟为大舅养老送终)回来办理此事。细心的我告诉大舅,虽然钱打在我妗子的卡上,以后我仍然会照顾大舅的。
炒鸡端上了桌,我和大舅开始吃了。给大舅夹面条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大舅的双眼竟含着热泪。看到这种情况,我赶紧安慰大舅,拍着大舅的肩膀,告诉大舅,不管任何情况,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照顾好大舅的,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大舅受苦。我能读懂大舅的眼泪:小舅和妗子包括表弟,平时对大舅不管不问,一听到钱就眼开了;大舅也害怕我真的不管他,最起码没有以前那么好,因为我不再掌管大舅的钱了;最重要的是,大舅怕我既得不到钱,又得为大舅养老送终,而小舅和妗子得到了钱,却对大舅不管不问,大舅是怕我吃亏呀!就这样从头吃到尾,大舅的眼泪一直挂在眼眶,我的心中有五味杂陈。
送大舅回家的路上,我不敢想坐在我身后的大舅是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情,我只知道自己的泪水无法管控尽情流淌,我回想到了外公的晚年生活,外公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却只有妈妈照看,似乎看到了外公临终时嘱托妈妈照看好大舅的模样……(写到这里,也接到了表弟打来的电话,说是只有多少多少钱打到监护人的卡上……)送大舅到我们村口,大舅说自己走着回去,不用我送到村里(大舅的村子和我们村相距两公里),我知道大舅的心思,我强忍着泪水几度哽咽说:“那会中”(从没有一次不把大舅送到家里的,何况今天三十多度的高温天气),到了村里,刚好看到小舅家开着门,我擦干了泪水,进门汇报,小舅一家人喜笑颜开迎接了我,三言两语后,我借回去招呼学生考试之机离开了,出门时,我竟没敢和坐在小舅家门口石凳上的大舅打个招呼——因为我的眼泪即将喷涌……
大舅的眼泪,我的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老年人都不容易,何况是孤寡老人。
“金钱”≠“亲情”,二者不能混为一谈,更不能为金钱所累,拥有亲情,你才是最幸福的人——与天下儿女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