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一具温暖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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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听说

这是何谷来到厦门的第一年零四个月, 现在是晚上九点钟,终于做完了工作,准备下班回家。刚走出大厦,就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妈,怎么了?”

“小谷啊,快到月初了,你啥时候往家里打钱啊。”

因为好久没听见母亲的声音有些想念的何谷,因为母亲的这一句话打回了原形,她愣了几秒,“快了,快了,公司一发工资,我就给您打钱。”

“那就好那就好。哎,阿谷啊,这个月能多打一些吗……”

何谷压着委屈,没等母亲说完就开口,“妈,我这每个月租房,吃饭也不是不花钱啊。”

“是是是,但是你也知道你哥哥刚辞了工作,家里还有媳妇和我这个老婆子靠他养。唉,这不也没办法吗?”

何谷心里的酸意不停的翻涌,只涌到眼睛里,模糊了一片,“妈,我来到这一年多了,除了公司制服,我连一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

“衣服等有钱再买嘛,而且,南方天气不是太冷,你冻一下也对身体有好处。你哥这不是有难处了吗,你做妹妹的帮一把怎么了。”

听到母亲意味深长的教训口气,何谷再也按捺不住了,“妈,你不能这么偏心,大冬天的我连件棉衣都没有,你让我冻死在街头吗?”她再也不想听母亲的辩解,迅速挂了电话。

她的所有婉转的“借口”,都被母亲直截了当的话语堵死。都说在外漂泊的孩子是风筝,而家是那根线,在自己迷路的时候可以指引方向。而家的那根线却把自己紧紧缠绕捆绑,让自己不能高飞,哪里也去不了。

突然间,天空飘起来雨水,淋湿了整座城市。何谷没有带伞,雨水打湿她的衣服,在冷雨中瑟瑟发抖的她,朝着自己的家走去。,她晃晃悠悠慢慢走着,周围的人都打着伞,成双成对有说有笑的走向自己的旅途。街边小店温暖的灯火都让何谷感到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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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下课铃声响起,大家都开心的跑出教室。好多小朋友的父母已经早早的在教室门外等候。只有自己傻傻的看着雨发呆。同桌西子看到何谷没有带伞,“我们一起走吧,我带伞啦,幸好我妈妈提醒我了。”

“我妈妈没有提醒我。”何谷嘟囔着回复。

没什么的,何谷想,这就是自己一如既往的生活而已。小时候父母离异,哥哥嗜赌成性,因为没钱上大学被迫背井离乡打工赚钱。这有什么啊,自己肯定都可以扛过去的,自己什么都可以扛过去。

夜雨和整座城市一样,带着钢铁森林特有的冷漠,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即使何谷在路边放声大哭,估计最多也只是会有人录视频发微博而已。

只有穆尔默默的注视着何谷。他看着何谷悲凄的哭,看着何谷哀伤的笑。对了,穆尔就是那个何谷无意间撇了一眼小店里的客人。

穆尔是个普通大学不正经的大学生,大学对他来说就是个睡觉免费,吃饭打折,还不用工作的地方。他喜欢每天逃课出门,有时候兼职打工,有时候和小伙伴组乐队,有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坐在小店里看人来人往,他总觉得过路的人都有着很多的故事。他看到何谷的一瞬间,打了个战栗。她不好看,没有精致的妆容,穿的乌央央的一片黑,像极了一只落水的乌鸡。可是却鬼使神差的支使穆尔起了身,跟了过去。等穆尔反应过来,他已经不由分说的为何谷遮住了一方风雨。

没有雨水的击打,冷了打颤的何谷瞬间看向了为自己遮雨的穆尔。

只见他笑的一脸灿烂跟自己打招呼,“嗨,我叫穆尔,穆桂英的穆,你我他的那个尔。”

何谷对于这种大街上随机分配的爱情没有一点兴趣,她懒得伸出友好的手打声招呼。只是沉默的向自己的家走回去。

穆尔看到自己打招呼被完全无视掉,以为声音太小,就又紧跟着何谷,大声的说了一遍。可是这次何谷依旧脚步顿都没有顿一下。穆尔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步步跟着,最后思考许久,才小心翼翼的说,“我叫穆尔,穆桂英的穆,尔冬升的尔,也就是你我他的你去掉单立人,我刚说错了,嘿嘿,你不要以为我是文盲哦。”

何谷终于忽略不了这个叽叽喳喳吵闹不停嘴的男生了,她停住脚步,抬起头仔仔细细看向他,眉眼清秀,眼睛里满是晃悠悠要溢出来的笑意。这种纯良无害的笑容,任何谷怎么冷漠也都收敛了一些,“何谷。”

穆尔没有听清楚何谷如蝉鸣一般很小的声音,“你说什么?”

“何谷。”她压着火,撇了撇嘴从唇齿间漏出来两个字。

“哈?”穆尔又靠近一分,“那个不好意思,你声音有点小,我还是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何谷一巴掌推开马上要与自己脸部亲密接触的穆尔,大声的冲着他喊道,“何谷,何谷,何谷,你听清了没,我叫何谷。你不要跟着我。”何谷讨厌死跟着自己的这个穆尔了,他看起来那么阳光快乐,和自己天差地别。

穆尔愣了几秒,他没有想到何谷那么娇小的女生说话会那么大声,鼓起嘴生气的模样像极了一只鼓囊囊的金鱼,“不行啊,这么晚了,你一个女生回家不安全。我送你吧。”

“我长得安全。”

“可是你没带伞啊,会感冒的。”

“我有药。”

“吃药伤身体,是药三分毒啊。还是撑伞吧,你不会怕我是坏人吧。那伞借你好了。”

何谷停下来看他,他脸上还是挂着和煦的笑容,只好接过穆尔手中的伞,“嗯……谢谢。”

“不谢不谢,”穆尔得意洋洋的摆了摆手,“不过,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明天明天同一时间你要还伞哦。”没等何谷反应,他就哼着千年等一回的曲调开心的走了。

第二天,何谷拖沓就是不肯下班,但是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被保安大叔撵出了大厦。

穆尔在店里等候她许久,五杯橙汁喝完了,也没见“乌云”过去。今天把乐队训练都推了,没想到“乌云”竟然爽约。正暗自生气,却看见一个身影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走了过来,穆尔开心的跑出门去。“何谷何谷。”

听到响透半边街道的声音,何谷顿时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瞬间像蔫了的茄子呆在原地。她干干的笑着,“哈哈哈,好巧啊,穆尔,给你伞。”

“不巧了,我都等你快两个小时了。”

“不好意思哈,公司有事情,耽误了。”何谷勉强应付着穆尔这个小祖宗。

“那不行,别拿公司压我,反正你爽约了。迟到就是迟到,你得请我吃饭。”穆尔一脸坏笑的看着何谷,模样像极了看着一头待宰的羔羊,“而且我昨天舍身相救借你伞哟。”

何谷仅存的一点点歉意,看到穆尔这张欠揍的脸早已烟消云散了,她理都没理穆尔,径直走了。

“哎哎哎,别走啊,不请就不请嘛,扣的,”穆尔赶紧跟了上去,“那你至少把你电话给我。不然,你看今晚我都联系不上你。”

“没有。”

“喂,大哥,你骗鬼呢,21世纪你没手机。”

“我就没有,余家贫,穷,买不起手机。”何谷瞪着眼睛看着他,从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人。

“好好好,那我把我电话给你,”穆尔把自己的电话硬写在何谷手上,“回去记得用公共电话打给我啊。”

看他得了逞,何谷连声再见都懒得说,赶紧回家。

在洗漱时候看到手上留下的电话号码,没有一丝迟疑就洗掉了。

这是好心也好,是临时起意的爱情也罢,她都不想要。她不相信别人,更不相信爱情。于她而言,从小就记着,母亲对自己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爱情不是一蔬一饭,是苦涩漫延的毒酒,是腐败酸臭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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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谷以为日子会像以前一样平淡乏味的过下去,但是每天晚上穆尔都会在路口等她,和她聊天送她回家。刚开始何谷会故意推迟回去,或者绕路回家,但是穆尔都会陪着她,陪着她走到家。渐渐地,何谷开始喜欢上这样的生活,她开始觉得有人等待有人陪伴的生活,似乎比自己一个人过,要好上那么一些。

但是其后的一天,何谷像往常一样走到路口,习惯性的等待穆尔小孩子性的躲在暗处突然蹦出来吓自己一跳。但是她站在原地好久,没有人跳出来迎接她。她开始找借口,也许穆尔路上有事,得等他一会。可是何谷站在路口等啊,等到街边的店铺一间间打烊,等到路上的车辆一辆辆减少,等到路口一盏盏灯都熄灭,也没有穆尔的身影。她告诉自己有什么呀,这可能就是小孩子给自己开的玩笑,没想到自己还真在意了。不断地安慰自己回了家。可是接下去的几天,何谷走到路口还是会下意识的四处寻找,她开始有一些不习惯了。就连周六周天不上班的时候,也会装作不经意走过路口。连续一个礼拜,穆尔都没有出现。她不知道心底泛起来酸溜溜的涩意是为什么。 她嘲笑自己竟然当了真,中了小孩子的圈套。像自己这样的人生,怎么可能会出现奇迹。何谷想要看望这个世界的心,一下子收回来了。还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这一天,天还没亮,穆尔就早早起床,冲出宿舍。舍友在迷迷糊糊中感叹,宿舍中最吊儿郎当的也被良好的舍风感染想要好好学习了啊,为了庆祝这样情况发生,所有人又倒头睡了过去。

只不过,穆尔才没有心思理他们这些破想法,他一心只想要赶到何谷家的路口,看看何谷最近过的怎么样。气喘吁吁跑到路口,还没等休息好,就看见何谷走了过来,连忙小心谨慎的躲好。但是何谷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和自己斗起嘴来,穆尔自讨没趣,只好又死皮赖脸跟了上去,“何谷,想我了没?”

何谷没有理他。

“何谷我好想你啊。”

何谷还是没说话,只顾着自己往前走。

“何谷,何谷,别走这么快啊。”穆尔急忙跟过去。

何谷却突然顿住,“别跟我玩恶作剧了,好吗,很无聊。”

“啊,什么。”

何谷委屈的要哭出来了。

“不是,奶茶店大叔没给你说,我们学校这几天领导突袭检查,我来不了吗?”穆尔这才明白缘由,慌忙解释起来,“何谷,你听我说,不知道怎么了,这学期突袭检查,学校管的特别严,不能逃课,临堂检查,而且晚上走访宿舍,我根本出不来啊。不过,可气的是,我喝了那么多橙汁,让大叔帮这点忙都不帮,真是,我得少去几次解解气。”

听到穆尔的解释,何谷这才知道来龙去脉,想起那天奶茶店大叔好像招呼自己过去,而自己因为心里满满当当装的全是穆尔而忽略了,心里倒有些对大叔的过意不去,“没有,没有,大叔好像叫我来着,但是我没注意。”

“那就好,我就说呢,明明我跟大叔挺谈得来的,都是意大利的球迷怎么会一家人坑一家人呢。哎,不过你既然不知道我为啥不来,为啥不打电话问我呢?”穆尔矛头一指,又开始叨叨起来。

何谷听到这话,不好意思起来,自从那次洗了电话号码,她也不清楚穆尔的电话,只好小声的说,“那个,你上次写的电话被我洗掉了,”趁穆尔发作之前,连忙拿出手机,“你再说一遍,我马上记上。”

“别,”穆尔拿出手机,“还是我记你的吧,不然你再把手机掉水里,我再朝谁诉苦啊。”

何谷不好意思的赶忙念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就这样,穆尔陪了何谷走了三个月夜路,从夜路走到白天,谁都没有点明,但两个人就在一起了。何谷回想起那天白天的事情,清晨刚出门,就看见他在路边等候,顿时心里安定了下来。如果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而还没有踏入坟墓的爱情算得上一具温暖的尸体吧。虽然会有吵架纷争但是怦然心动的喜悦就足够让自己温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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