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本书吸引始于目录,在有幸游览过其中几座珍贵园林后,想要回溯它们在1889年墨尔本皇家植物园园长加法叶心中的评析之词。
最先翻开久负盛名的凡尔赛宫。人人皆惊奇于法国皇室路易家族的传奇,以及镜廊水晶缀连的美丽,偶尔得一两秒空闲,立在门口俯瞰整片园林,一棵棵树木被整齐安放在四周,和修剪规矩的草坪一起,构成几何图形的壮美。如果高大灌木连成一片,慢慢高过头顶,容易让人想起《闪灵》里的树篱迷宫,可惜它们稀疏的样子,缺乏惊悚气息,反而更像《忧郁症》里人物的背景,呈现出静态装饰的美。加法叶不遗余力地吐槽,“凡尔赛园林被称作几何形园林中的女王,这个称谓的确名不虚传。园林风格与高大厚重、线条僵硬的宫殿建筑保持一致,看起来十分造作、死板。”他同情生来便被栽种于棕色长方形盒的小树,无法恣肆生长,委顿于小盒内,他在替它们叫屈,“一排排橘子树生长—更直白地说是—生存在花盆里,以便冬季时搬入室内。这些树木委实陷入了可怜的困境。”用修剪、折叠树木以达到整饬的美感,牺牲树木本身的自然优雅,突出园林的人造感,有时不如来点野趣,更愉快。
所以在他来到斯里兰卡时,他赞美一切,很明显这里不是欧洲,而是热带。热带植物长得高大、繁茂、壮烈,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好像那里与生俱来就是植物的天堂。文中描述“朱瑾的单花或双花变种,一般能长到十到十二英尺高,体态庞大,呈现出一片鲜红色或深红色。”热情的美女摘下一朵点缀耳畔,美不胜收。还有热带最常见的装饰花,鸡蛋花,掉落在沙石路的尽头,捡都捡不过来。泰国也有书里说的爬藤植物—蝶豆,天青蓝色,摘来蝶豆花泡水,调出一杯蓝紫色梦幻饮品。记得以前游览寺庙出来,曾见着山坡上的黄花曼陀罗,比亚热带内陆地区旺盛得多,褶皱的花瓣张开如喇叭,明知此花有毒,还是摸了几下,还好没有误入口。加法叶在1899年前往拉维尼亚山时,也在海边见着大片木曼陀罗。可见“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驻足的人跨年代,花的种类大小却不尽相似,永远蓬勃热烈,旁若无人盛开。在斯里兰卡旅程的末了,他大大赞扬了这一宝地,“我已经尽力去描述这片风景难以言说的美,描述那形式丰富、那色彩的灿烂。但是对于那些没有目睹的人而言,仅用文字,绝对无法充分描绘出热带植被的盛大与绚烂,描绘出这土地、大海与天空的色彩,也无法描绘出那色彩明艳的鸟儿、蝴蝶、甲虫,或是无处不在的、蓬勃的生命。这些画面,我永远不会忘记。”
借两个庄园的对比,他在《“野生”园林》一文中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他不想植物像普鲁士的军队,整齐划一、僵硬刻板,他想借助对不同植物生长习性的了解,打造自然花园,不凌乱、不死板。他认为“艺术之完美在于隐藏艺术”,即使是绝佳的园丁,把野心浇灌在玲珑植物之上,炫耀写满绿意之中,也会如堆砌金光闪闪的珠宝,显得刻意又愚蠢。他仍然记得热带植物的美,他庆幸自己拥有的是横跨热带、亚热带、地中海气候的澳洲,而不是有着典型温带海洋气候特点、阴冷的邱园,他自信“在这方面,我们具有十倍的优势”,可以因地制宜做出些“野性魅力”的园林景观。林业的“无心插柳”和园林的“精巧天工”本就可以结合在一起,生出些“野味”和“巧趣”的“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