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口有个小洞,叽里咕噜的小小声。眯一只眼睛望进去,黑乎乎的。
姐姐说应该是一窝老鼠。是刚下的崽,洞口有些细碎的小黑印,是爬过的痕迹。
那些黑乎乎的印迹里,我仿佛看到了老鼠软乎的皮毛以仅粉嫩的爪子。莫名抖了一下,作为八零后的人,我有个被老鼠毒害过的童年。睡觉被咬指甲,被爬脸;走着走着被跳出来的老鼠吓到;米饭吃着吃着多了几颗老鼠屎;衣服放着放着成了它的家;菜买着买着它先尝了鲜……老鼠无奈的贯穿我的整个成长过程。
姐姐说拿个东西把洞口堵了,让它们饿死在里面。于是伴侣找来几只手套塞住了小小的洞口。而我还在纠结的说:“这样不好吧!不如让它们长大自行离开,这样饿死在里面尸体也掏不出来,倒是会发出臭味的。”然后没人理我,就那样还是把洞口塞住了。我也懒得再纠结。
过去好几天,我差不多把这事都忘了。每次开门关门眼睛瞟见那双手套,见得仅仅是手套。那一窝老鼠已经被遗忘在匆忙中。
今早是个悠闲的好时光。动听又扰人的小鸟们天微亮就在窗外欢乐的闹开着。虽然眼睛不情愿,可是身子还是慢慢悠悠的爬起来了。与被闹钟闹醒相比,其实被大自然美妙的歌声唤醒,我更欢喜于后者。因为那样有种自然醒的错觉。即使依旧是带着困意的,可是听着那些叽叽喳喳,眼前仿佛就看见一群活泼乱跳的小鸟,在房屋,在陆地,在大树,在车上,凡是能歇脚的地方。它们都要飞来飞去的留点看不见的痕迹。就像人们刚见到新事物一样,这也望望,那也看看。又像一群闹腾的孩子,各自诉说着自己发现的新大陆,各自显摆着各自的玩具一样。此时,人的心情又怎能不想起个早呢。
一直特别喜欢朱自清的《匆匆》。它把时光的流逝写的特别唯美与伤感。在我笔下,我只会用“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或者“在时光的流逝里。”又或者“时间就这样匆匆忙忙的过去了”。这样简单的文字去描写。可是朱自清呢。他把时光每一段的流逝都写的特别,特别什么呢?我的词库是空虚的。我连如何去赞美他的文字也是空白的表达不出来。只知道很喜欢很喜欢。
“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地匆匆呢?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小屋里射进两三方斜斜的太阳。太阳他有脚啊,轻轻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转。于是——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5)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脚边飞去了。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
仅此一段,却是特别的喜欢,通篇下来,我就更加欢喜。作家的脑海里为什么会产生那么奇特而美好的文字呢?他们总是用简单的话语,让书写变成美妙的画图。
我是早就看过了的,那时它也是语文教材里的一篇文章。可是那是年小,并未触及过往后的酸甜苦辣与匆匆岁月。所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当自己从牙牙学语变成承担一切的大人,当豆蔻年华变成锦瑟年华,又将进入迟暮年华时,再回来读这篇文章,它突然就变得特别贴心与美好。一篇“匆匆”,简短的文字,却细写了时间流逝的踪迹,而我也体会到了文字里对时间流逝的无奈心酸感慨与惋惜。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朗读它。以至于每次想写时间过得太快时,脑袋里总是不由自主便想起了它。今早我亦没有读它,事实我好久不读它了。只是因为写了个晨间计划,可是当我洗好衣服,零碎的又做了些小事情时,发现又过了两个小时,写好这篇文章又将过去一两个小时。我突然又想起了“匆匆。”时间它也是从我洗衣服的手里哗啦过去的,从我收拾东西的手里悄悄过去的,从我写的字迹里滑过的……
而房门口的洞里,躺着的尸体。发出了令人作呕的味道。我静心写下千百字,耳边小商贩的喇叭声特大声,“卖豆腐油豆腐”“收电磁炉,旧冰箱,旧电器”...小鸟依旧乐此不疲的叽叽喳喳。摩托声,汽车声,拖拉机声,断断续续……
两只苍蝇闻见了它的美食。在洞口徘徊,它们是无奈的。闻着不能吃。里面的尸体是无奈的,躺着不能迅速的融化。生前逗人恨,死后也不得留下点美好。我也是无奈的,无奈的闻着这个味道,无奈的看着这些苍蝇,无奈的写着我的文字……
有的时候,人何其渺小,小小一个尸体也是无法处理的。你不可能为了处理个小尸体,去凿开一个更大的墙洞,再花时间缝补墙洞……也是乎,臭的尽管让它臭着,闻着尽管闻着,臭与闻的中间,它有一天也将会消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