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
第一节 生活
清晨的一缕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屋里的一切事物渐渐明细了起来。一堆堆画作在东南的墙角杵着，已经辩不得是哪年的作品，恐怕连作者本人都忘记了这些东西。画盘上的颜料还没干，蓝的、红的、半紫不黑的，还有说不清的。地上零零落落是废弃的画纸，还有几包还没开的颜料包。铁锈早已经把这屋里的铁质用品蚀了个遍，一架风扇耷拉着脑袋吹着风，时不时吱吱作响，好像一个不留意就断掉了一样；还有一个倒下的画架，这是这个屋里最好的一样东西了，八成新。最后，是一个倒下的画家，张尔烟。
“砰、砰、砰.....”“张尔烟、张尔烟，我知道你回来了，赶紧把上个月的房租交了，都多少天了，再不交给我滚蛋！”说这话的，正是房东刘姐，这是她第五次来催债了。只见她挽起袖管敲打着张尔烟的房门。张尔烟翻过身子，两眼惺忪，刚刚还想咒骂是哪家的泼妇弄得如此巨响，但他马上知道是房东来催债了，硬是把脏话吞了下去。张尔烟怎么敢去开门，每天去东边的华宏大街卖画都不能解决生存问题了，哪还有闲钱去交这房租。他不敢出声，一只耳朵竖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只耳朵像听诊器似的感觉到房门略微松动的细响。
许久，外面终于平静了下来，张尔烟的心也一下子平稳了。他往床底搜出一包方便面，看了看包装袋的生产日期，还有两天才过期了，顿时心中暗喜。早餐就被方便面打发了。
张尔烟带着几幅画就从窗口爬出去了，之所以不从门口出去就是怕撞见刘姐，他实在受不了刘姐的口舌。今天天气还不错，万里晴空，偶尔还有微风拂面。张尔烟哼着小曲走在路上，全然忘记了早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一个生活潦倒的青年，27岁还在上海这座人挤人的都市里度日。今年是张尔烟来到上海的第四年，生活没有给他多大的变化，如果有，那就是他的脸上又多了些许胡子了，沧桑已经能作为他谈话的资本了。这四年来，他见惯了人与人之间比猪还大的差别，现实磨去了他作为人民大学高材生的棱角。现在的他，就是流浪汉换上了一身新衣裳，除此，与他们无异。
第二节 邻居
张尔烟依旧在华宏大街摆弄着他的几幅画作，只要有人从他的小摊走过，他总要看一眼，生怕错过一个在他看来懂得他画的价值的人。他的眼睛从一个人身上到另一个人身上，一只手招呼着偶尔瞥过他的人，一只手弓着，身子半蹲，像极了小贩，或者说他就是卖画的小贩，实在称不上是画家。有时一天还能卖出去两三幅，有时就是把画从租房搬到大街晒晒太阳，再搬了回去。就是他这个样子，如果没有父母的接济，他早已经是这个城市的尘与土了。今天，张尔烟还是做了这样搬画的工夫。他却没有任何的失落，因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刚到租房楼下，张尔烟就看到公寓前堆着许多家具，还有一摞一摞的书，像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海莲海芙的《查令十字街84号》、欣喜的是有一本跟张尔烟正在看的《白夜行》是同个版本。张尔烟走上前去，随手翻开几页，一个精美的书签映入他的眼帘，书签上是一个高等学府的大门，这对张尔烟来说是多么熟悉，那正是他的母校。“先生，你也对这本书感兴趣吗”一个温润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他转过头一看，是一个年纪二十三四岁的女生，扎着马尾辫，穿着粉色的花边裙，炯炯有神的眼睛把她精致的面孔凸显得十分动人，就连盲人都愿意花上那么几分钟遐想她的容颜。张尔烟顿时感到不好意思，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只是点了下头，随后便把画作拿到自己屋里了，关上门时还忍不住往楼下看了一眼。这是一个应届的毕业生，名叫徐燕，她刚从深圳过来，在闺蜜的介绍下租下了这里的房子，就在张尔烟对面。
